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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斗六星网 六星文学 榕树下 那些年我所经历的杀人事件(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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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我所经历的杀人事件(2)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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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2-23 00:17 |只看该作者 |正序浏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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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老剑 于 2021-3-2 15:20 编辑

      应泼雷盛情之邀,我把旧作《霍莘解案》系列重新拿出来仔细修改整理之后发布在榕树下,以期得到更多版友的批评、建议和帮助。

  第一部《折翼天使》于日前已经上传完毕,获得了很多版友的支持、肯定和鼓励,同时也收到不少版友的建议和指正,论金兄更是热心推荐拙作全局置顶,大家的热情和关爱,令我深感荣幸,在此深表谢意!

  霍莘解案之《枪魔》是这个系列的第二部,这个故事讲的是发生在益市的一宗诡异的枪击谋杀案,益市射击队的全体都被牵涉其中,霍莘恰逢其会,参与了整个案件侦破的始终,并协助警方拨开层层迷雾最终查明了真相。

  现在,我边整理修改边上传,希望一如既往地得到大家善意的批评、建议和帮助。再次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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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3
发表于 2021-3-15 18:44 |只看该作者
还是希望对话交代少一点,给读者一点推理的空间。期待第三部作品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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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
发表于 2021-3-13 12:12 |只看该作者
终于看完了,好伤感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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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
发表于 2021-3-6 23:05 |只看该作者
愿言思归 发表于 2021-3-6 11:57
尤其后面父女相见,那种看似平淡的言谈,更是让人内心波澜起伏。。。

我记得有一部电影,女主人公站在船 ...

谢谢对拙作的厚爱。自知行文还很粗劣,当不起愿言版友的盛赞。

加上这次,已经是修改三次了,结局也换了三个版本,都不是很满意,能力所限,暂时也只能这样了。

我再努力。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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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
发表于 2021-3-6 12:43 来自手机 |只看该作者
愿言思归 发表于 2021-3-6 11:53
老剑,真的感谢,这本小说写的太好了,我看着看着最后掉泪了。

说说我的真实想法。

拍个电影估计很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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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
发表于 2021-3-6 11:57 |只看该作者
尤其后面父女相见,那种看似平淡的言谈,更是让人内心波澜起伏。。。

我记得有一部电影,女主人公站在船头,她刚经历了人世间最悲惨的事情,但此刻,轻松的音乐响起,女主角面无表情,惟其如此,才能从内心唤起你的感情和深深的悲伤与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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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8
发表于 2021-3-6 11:53 |只看该作者
老剑,真的感谢,这本小说写的太好了,我看着看着最后掉泪了。

说说我的真实想法。

首先说你的小说确实精彩,坦白说,看到最后我掉泪了,因为我有女儿,知道这份感情的深重如山如海,尤其这个父亲还欠孩子一个美好童年和孩子妈妈的一个幸福人生的情况下。孩子更懂事,我觉得虽然后面结尾文字不多,但这段是最感人的。

其实,从看到一半的时候,我就开始怀疑是苏云和王平了,但出乎意料的不知道两人后来互相掩护的事情。至于为什么没有怀疑金,因为金的描述给人就是一个小肚鸡肠之人,这样的人断然做不来大事。而只有性格沉稳,含蓄不发的人,做出的事情才会出乎常人意料。

如果单凭推理,我是无法判断苏云和王平,换言之我的各种分析工具失败了。。。

靠直觉判断,那是有罪推定。我承认,我失败了。

再次感谢老剑,这么好的作品,多费心贡献一些,真的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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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
发表于 2021-3-6 08:23 |只看该作者
老剑 发表于 2021-3-5 22:32
谢谢诗意。
不尽之处,还请担待。
不足之处,还请指正。

不敢指正,已经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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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
发表于 2021-3-5 22:51 |只看该作者
泼雷 发表于 2021-3-5 21:06
这一周都心不静。
这两天又折腾辩论赛。
好物不怕晚,容我心平气和慢慢追更~

不着急,你先慢慢理顺自己的事。反正帖子也丢不了,慢慢再抽时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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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
发表于 2021-3-5 22:48 |只看该作者
愿言思归 发表于 2021-3-5 16:55
老剑,不得不承认,已经被深深吸引,并沉沦其中。

我使用了各种分析工具,排列图法,鱼骨刺图,头脑风暴 ...

哈,多谢。
如果真是探案,你肯定比霍莘更专业,更快找出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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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
发表于 2021-3-5 22:45 |只看该作者
论金 发表于 2021-3-5 16:26
这篇的结尾,还带着很多伤感。这是一个复仇的故事,结局让人犯难:好人杀死坏人,小说中的知情者不知如何是 ...

读了你的评了,太用心了,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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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
发表于 2021-3-5 22:44 |只看该作者
远烟空沫 发表于 2021-3-5 12:50
这篇从作者熟悉的世界下笔,整体气质流畅从容。只是有些伤感。虽然不太一样,但还是想起森村诚一的小说《人 ...

确实,这个故事里的场景设置都是我曾无比熟悉的,文中提到的所有场景包括射击场、体育馆、运动员宿舍、秀山湖甚至师海母亲所在的长沙老巷和金洲大道两旁的新农村景象等等,都是真实的,感觉是少年的我在射击队时的画面回放。就在前几年,有位师弟读了我的这篇小说后,还特地回到射击队去寻找蛛丝马迹,还问我为啥射击队曾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居然不知道,也算是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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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
发表于 2021-3-5 22:32 |只看该作者
诗意天涯 发表于 2021-3-5 07:13
老剑这么晚还更新。谢谢!
写的非常好,精彩

谢谢诗意。
不尽之处,还请担待。
不足之处,还请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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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
发表于 2021-3-5 21:06 |只看该作者
这一周都心不静。
这两天又折腾辩论赛。
好物不怕晚,容我心平气和慢慢追更~
剑哥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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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
发表于 2021-3-5 16:55 |只看该作者
老剑,不得不承认,已经被深深吸引,并沉沦其中。

我使用了各种分析工具,排列图法,鱼骨刺图,头脑风暴法分析案情发展,试图在你的结论出来之前,抓住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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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
发表于 2021-3-5 16:26 |只看该作者
这篇的结尾,还带着很多伤感。这是一个复仇的故事,结局让人犯难:好人杀死坏人,小说中的知情者不知如何是好,读者也不知如何是好。
但总的来说,杀到师海,没人同情他,但是杀死金教练。这个罪应该很重。
从法的角度来说,这是不允许的。
所以好人,做了坏事,他/她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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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
发表于 2021-3-5 16:23 |只看该作者
总算及时追完了,一口气上了11楼,还不喘气的,多亏了我经常踢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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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
发表于 2021-3-5 12:50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远烟空沫 于 2021-3-5 12:57 编辑

这篇从作者熟悉的世界下笔,整体气质流畅从容。只是有些伤感。虽然不太一样,但还是想起森村诚一的小说《人性的证明》,可能都是女性犯罪题材吧。人间世,生老病死爱恨情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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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
发表于 2021-3-5 07:13 |只看该作者
老剑这么晚还更新。谢谢!
写的非常好,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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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
发表于 2021-3-5 00:19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老剑 于 2021-3-5 22:30 编辑

  第十二章 真相之下

      (霍莘解案之《枪魔大结局

  早上,我再次来到秀山湖公寓,想找老向倾诉一下,听听他的意见。过于沉重的秘密,让我倍感压抑。

  老向似乎对我的到访感到有些意外,也许从我的神色中也察觉到我内心中的不安,他陪着我沿着湖边马路默默地走着,没有主动问起我来找他的目的。

  “这里,就是氢气球被击破的地方。”老向指着路旁的梧桐树示意给我看。

  我抬头看去,这棵梧桐树离师海的公寓楼还有十几米的距离,在离地近七八米高的位置,有根横向马路的枝条,我还记得,正是这根枝条挂住了王平的氢气球。现在,枝条上空无一物,氢气球的残体被警方取走当做物证了。

  “老哥,我这次来找你,其实……我是遇到了难题。”

  “哦?难题啊?我们每天都会遇到难题啊,生活的过程不就是解题的过程嘛。”

  “可这个难题,我却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解。”直到这时,我还没理清楚到底该不该跟老向说出苏云的事。

  “看样子,这个难题是关于别人的。”

  “为什么这么说?”

  “人啊,往往解自己的难题容易,解他人的难题难哟。”

  “为什么?”

  “自己的生活,无论遇到什么难题,解与不解,生活照样还是在继续。解与不解没有太大区别,都是生活的一部分,解开了,或许生活得更顺畅一些,没解开,也只是生活得艰难一些,都在我们的承受范围之内。而解别人的难题就不同了,每个人如何生活都是自己的选择,代别人去选择,哪怕是正确的,都不一定是对方心里所想要的,这不是更难吗?”

  “是啊,所以,才有清官难断家务事的说法啊。”

  “你现在是不是想要为别人做出一个选择?”老想看着我。

  “我不知道,也许,他们自己已经做出了选择,而我,却有可能改变他们的选择。我不知道是否该尊重他们的选择,还是尊重事实。”

  “这个选择,很重要吗?”

  “嗯,至少对他们而言,肯定是非常非常重要的。”

  “哦。”老向不再说话,两人向前默默地走着。不知不觉中,又来到了那天垂钓的地方。

  电话铃响起,我取出手机一看,是吕昭的电话:“吕昭,找我?”

  “嗯,王平的体检报告出来了。”

  “怎么样?”

  “体检报告上的数据显示,王平的身体状况一切正常,医生开玩笑说,这家伙连一点小毛病都没有,就没见过这么健康的人。”

  “哦?精神鉴定的结果呢?”

  “最终鉴定结果还没出来,但负责鉴定的医生说,就目前的一些检测来看,王平应该不存在精神方面的问题。”

  “好的,谢谢你……哦,我跟你师父在一起。”

  “哦?你们在一起干嘛?”

  “没干嘛,我来找师父散散心。”

  “那好,代我问师父好,我去忙去了。”

  我把王平体检的情况跟老向说了。老向问我:“你是不是觉得王平应该有什么病情才对?”

  “也没有。只是,那一天,您也看到了,王平在那里指认现场时,突然感到身体不适,我只是担心他身体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我指了指身后王平曾指认为实施射杀现场的山坡。

  “那,我们也上去看看吧。”老向提议。

  山坡有点点陡,我们沿着雨水冲刷的小沟往上爬到王平所在的射击位置,这是块刚好可容一人趴下的小小的平地,比湖面高出有十来米,长满了齐腰深的野草。

  我和老向站在平地里,朝秀山湖公寓望去。

  “是个狙击的好地方。”老向感慨道。

  这片山坡有平地的地方不多,而这个小小的平地刚好适合趴下射击,又长满了野草,人趴在草丛中,就算近在咫尺也很难被发现。而且,我数了数对面楼盘的位置,正对面就是师海所在的那栋公寓楼,可以非常清楚地看清师海住房的阳台。

  我想象着当时的情景,身穿浅色衣服的师海出现在晨光中的阳台上,身后酱黑色的外墙砖会将他的身影衬托得异常醒目。王平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子弹在空中飞行不到一秒,便在师海的胸口撞开一朵血花。目标倒地后,王平向右移动枪口,瞄准梧桐枝上缠绕着的氢气球……

  我的眼睛瞪得溜圆,几秒钟的失神之后,猛然袭来的恐慌让我一口气喘不上来,心脏阵阵发紧,像被无形的手紧紧揪住。我无力地蹲了下去,额头上滚落下一颗颗豆大的汗珠……

  老向看到我突然变成这样,也是心中一凛。他赶紧蹲下来搀扶我:“你怎么啦?”

  我朝老向摆摆手:“我,我没事。”

  老向疑惑地看了看我,也朝对面的公寓望去,不一会,老向“呀”地惊呼一声,终于也明白了王平和我的异常反应。他表情凝重地低头沉思片刻,抬起头盯着我的眼睛,语调低沉地说:“苏云!”

  我们这侧的湖岸边,有几棵郁郁葱葱的桂花树,圆圆的顶盖像一把把墨绿的太阳伞。王平所在的射击位置,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师海的阳台,也能看到阳台右侧十几米远的梧桐树的顶端,可是,由于挂花树的遮挡,他看不到只有七八米高的氢气球的位置!

  我终于明白了,王平所说的一切全都是谎言!他既然瞄不到氢气球,又怎么可能击破氢气球制造假的枪声呢?如果击破氢气球的不是他,那还能有谁?当然只能是那个真正的枪手!

  真正的枪手只有一个,那就是既狙杀了师海,又击破了氢气球的人。那人绝不是在王平指认的射击位置开的枪,那么,真正的射击位又在哪里?

  我回头看了看更高的山坡,老向也正朝山坡上看。我站起身来,朝坡上爬去。在离王平指认位置大概十几米远的地方,我们发现了真正的射击位!

  山坡上平地不多,这也是一块刚好可容一人趴下的小小的平地,也是长满了齐腰深的荒草,可这还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我们在平地前方灌木底端的枝条上,发现还残留有丝丝石棉布的碎条。

  我低下身子趴在草丛中,用树枝分开前面的荒草,将树枝从前方的灌木底下伸出去——正前方,就是师海的公寓阳台,阳台右下不远处,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那棵缠住氢气球的梧桐树。真正的枪手就是隐藏在这里实施狙杀的!

  老向站在草丛中凝视着公寓的方向久久没有说话,表情越来越凝重,气息声也明显地粗重起来。

  我全都明白了,耳旁似乎还响起了王平的骂声……

  ——“噗!”第一声枪声响起,枪手射出的子弹朝师海的胸膛飞去——“妈拉个巴子!是哪个小兔崽子在放屁啊!给老子闭嘴!”

  王平无意中飞掉的挂在梧桐树上的氢气球给了枪手制造假枪声的机会。

  ——“噗!”第二声枪声响起,子弹朝梧桐树枝上的氢气球飞去——“到底是哪个小兔崽子唦?又放!老子揪出你来,打烂你的屁股!”

  枪手收回枪支,取下竹筒制作的简易消声器,将步枪拆成两部分,又将消声器上缠裹的石棉布拆下来,连同铁丝塞进钓鱼工具袋里。枪手想将竹筒就地掩埋,可浮土很浅,下面是坚硬的岩石,枪手想了想,最后还是将竹筒带到湖边,用力抛向了湖水的中央……王平大骂:“谁让你扔垃圾到湖里的?嗯?有点文明意识好不好!小兔崽子!”

  金原来了,枪手灵机一动,将不记名手机卡悄悄地丢在金原的脚下……

  全都明白了,枪手是一个人完成了所有狙杀师海的行动,而王平,只不过是在枪杀案发生以后才发现了真正的枪手,枪手就是他的女儿——苏云!

  王平在金原“自杀”后的那天晚上,到枪弹库擦枪,他一定是发现了那支好几年不曾使用过但刚被使用了的老枪,健卫8。他猛然惊醒,枪手就藏在射击队里,师海不是被手枪射杀的,而是被人用长枪从更远的湖的对岸狙杀的!或许,他也发现了空调排气罩的秘密,那时,他就会想到,那么小的口子,最有可能潜入枪弹库的,只能是苏云。但那仅仅只是怀疑,他不敢肯定,所以才会犹豫彷徨,所以才会对我说的那句“在最最紧要的关头,我们愿意舍弃什么去换取什么……”心生感触。

  而让他最终确定苏云就是枪手的,是警方在电视及各种媒体上公布的死者的样貌特征。他当然记得死者的模样,就是师海,夺走他恋人的师海,虐待粟荷和苏云长达八年之久的师海,残忍地撞死粟荷的师海,挟持着年仅八岁的苏云冲入滚滚洪流的师海!

  为了弄清枪杀的过程,他特地跑回枪杀现场进行查看,当他看到梧桐枝上残破的氢气球时,马上就明白了枪声的秘密。而苏云丢进湖里的竹筒,也让他明白了消除枪声的秘密。他不知道的,却还有很多,手机卡、沙洲试枪以及师海住址的打探过程。对他所不知道的这些,在警方盘问时,他能做的,只能是缄口不语。

  而更早之前,就在看到苏云怀里的那把小提琴时,他就明白,眼前的孤儿,就是他和粟荷的爱情结晶,苏云,是他的宝贝女儿!他不让女儿改姓王,是因为对粟荷的愧疚,他确是这么认为的,他不配做苏云的父亲。他自认为,亏欠粟荷和他的女儿太多太多,如果他足够称职,粟荷又怎会投入恶棍的怀抱并惨遭杀戮,苏云的童年又怎么会遭到师海残暴的虐待。

  而现在,女儿为了替母亲报仇,连杀了两人,作为父亲,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用自己的全部去换取女儿的平安——时间紧迫,他开始匆匆行动,提前赴港安排好了苏云的后路。之后在我的陪同下,顶替女儿投案自首了——“我,就是那个枪手!”那一刻,王平该是幸福的和骄傲的吧,终于可以为粟荷,为苏云做点什么了,以恋人与父亲的名义。

  我也明白了,王平在指认现场时为什么会突然现出那样痛苦的表情。因为,他发现,原来自己也有考虑不周的时候,那棵桂花树,就可能会出卖他,让他保护苏云的心血全部付之东流!

  老向陪同我来到益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副队长吕昭的办公室。

  听完我长长的惊心动魄的表述后,老向和吕昭都沉默不语,房间里是令人窒息的寂静,寂静得似乎能听到彼此的心跳。

  吕昭紧缩着眉头,似乎在下最后的决心,过了很久,才说:“我得请示龚队,与香港警方取得联系,先控制好苏云……”

  “是的,事不宜迟,现在就得马上联系香港方面,说不定,王平还做了其他安排来保证苏云的安全。”老向点头同意。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是个陌生的号码:“霍叔叔,我是苏云。”

  “啊?小云!”我腾地站起身来。吕昭和老向也紧张地看着我。

  “嗯,我师父他……他还好吗?”

  “师父很好,很好……你在哪里?”

  “真的很好?”

  “是的,我保证!”

  “那就好……你可以来接我吗?我一个人有点害怕……”

  “小云,你别怕,你在哪里?”

  “我在公安局门口……”

  “你……你怎么回来了?”

  “我在网上看到了新闻。”

  我飞跑出去,吕昭和老向紧跟在我身后。

  公安局的大门外,苏云静静地沐浴在阳光底下,脸庞白净,眼睛红肿,脚边放着旅行包,背上背着小提琴。

  沉默了一会,苏云抬头看着吕昭轻声地说:“我是来投案的,人都是我杀的,和师傅没有关系。”

  吕昭点了点头,俯身拎起苏云身边的旅行包:“跟叔叔来吧。”

  “我想,我想见见师傅。”

  吕昭和老向交换了一下眼神后,回头对苏云说:“好,我这就安排。”

  王平走进会见室前还是一副无所谓的神态,当看到苏云坐在桌子后面时,愣住了,错愕地问道:“小云?你!你怎么来了?”随即一脸怒气,“你不在香港好好训练,跑回来干什么!”又气冲冲转向吕昭,“是不是你把小云叫回来的?啊?!你这个王八蛋!”

  苏云默默地看着王平,眼眶渐渐湿润。她起身慢慢地走到王平身前,仔细地盯着王平的脸,一眨不眨,似乎害怕一眨眼王平就会从她的眼前消失。

  看到苏云慢慢走近,王平终于停止了怒吼。他蹲下身子,满脸的怒容不见了,双眸中溢满了痛苦、怜惜与慈爱。

  苏云盯着王平,眼泪缓缓地淌了下来,伸出双手搂住王平的脖子,一字一字轻轻地说:“爸爸,谢谢你。”顿了顿,她把王平搂得更紧了,“爸爸,我爱你。”

  王平再也控制不住了,浑身颤抖地抱着苏云,两行热泪从紧闭的双眼中奔涌而出:“对不起,爸爸对不起你宝贝……爸爸,爸爸也爱你呀……”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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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
发表于 2021-3-4 20:45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远烟空沫 于 2021-3-4 21:12 编辑
老剑 发表于 2021-3-4 16:58
预告:今晚零时,《枪魔》大结局。

子夜时分,深邃敏感,适合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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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
发表于 2021-3-4 16:58 |只看该作者
预告:今晚零时,《枪魔》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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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
发表于 2021-3-4 16:58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老剑 于 2021-3-4 16:59 编辑

      第十一章  往事如烟(3)

  经过小商店时,小周要我稍等一下。她进去没多久就出来了,手上拿着一个小小变形金刚的玩具和几袋小零食。

  在王平家的楼下,我们等到了带着小王时回家的赵依梅。她看到我们等在楼梯口,很意外,问我:“你们,是来找我的吗?”

  “是的,嫂子,我们到体校办点事,就顺道来看看你们。”我说话的时候,小周已经把玩具和零食给了小王时,小王时高兴地手舞足蹈。

  “快谢谢姐姐。”赵依梅提醒小王时。

  “谢谢姐姐。”小王时稚嫩的声音充满了喜悦。

  小周牵着小王时到旁边的花园里去玩新玩具去了。

  “上去坐会吧?”赵依梅说。

  “不用了,我们看看你们这就走。”我停了下,“嫂子,还想问你件事。”

  “嗯?”

  “小云的手提琴上,是不是有一块小刮痕?就在侧板上。”我用手比划着刮痕的位置。

  “有啊。你怎么知道的?哦……你看过她拉琴,是吧?小云这孩子,有时候晚上会跑到操场去拉琴。我也跟她说过很多次,既然喜欢拉琴,就请个老师好好教教你吧。可小云却不肯,多少年了,还是只会拉一首曲子,而且,拉得也不熟练。真是倔啊。”

  “这样啊,你知道那刮痕是什么内容吗?”

  “我仔细看过,依稀看得出刮痕下面刻了两颗心,但不知道为什么又被刮掉了。我问过小云,小云也说不清楚,她说这琴大概是妈妈买的二手琴,她的印象中一直就是那样的了。”

  “嗯,小云什么时候回来呢?”

  “不知道,大概学校放暑假的时候才会回来吧。”

  “怎么?师父出了这么大的事,小云也不回来吗?”

  “唉……平哥那天特地跟我说过,无论他出了什么事,哪怕天大的事都不要告诉小云,不要影响小云的训练和学习……我想,平哥特地嘱咐我,肯定有他的考虑……再说,小云回来也改变不了什么,只是多一个人伤心难过而已,就让这孩子安心地在那边学习吧……”

  晚上,我早早地上了床,习惯性地躺在客房的床上思考。

  毫无疑问,苏云就是师朵,也就是王平和粟荷的女儿。这样一来,王平的所作所为就有了合理的解释了。

  苏云发现了失踪多年的师海,于是决定为母亲报仇。她跟踪师海,利用小男孩打听到了师海的详细地址后,又买了不记名手机卡,在星期天的晚上将记有电话号码的便条送到了师海的赌场,套取了师海的电话号码,接着通过空调管道潜入枪弹库偷出了枪支,然后用沙洲上的南瓜作为靶子调校好了标尺,为了观察射击的效果,她还特地从刘晓晓那里借用了高倍的数码摄像机。当她做好了狙杀师海的一切准备时,可能被王平发现了,不得已告诉了王平实情。

  王平得知残害粟荷的凶手竟然没有死于洪水,还逍遥自在地活在世上时,更是气愤难当,当即将狙杀师海的任务从苏云那里接手过来,亲自策划了利用钓鱼活动实施狙杀的计划。为了迷惑警方,他制作了消音器,又在师海公寓围墙外放飞了氢气球,以便制造假的枪声。狙杀时,他让苏云给师海打电话,将师海引到便于射杀的阳台上,在苏云的协助下完成了那次完美的狙杀,报了昔日恋人的刻骨深仇。

  因此,他对沙洲试枪、不记名手机卡和打听师海住址的事情并不是完全了解,或者说,就算了解,他也不愿意对警方说出这些有可能会使苏云牵涉进来的信息。

  关于金原的死,我想到两个可能。第一个可能是王平策划了金原自杀的行动,他让苏云偷出手枪,然后自己动手将金原引到操场上进行射杀;第二个可能是,王平根本不知情,而是苏云为了转移警方的视线,并为了让王平顺利地当上总教练而独自完成的。后者的可能性也许更大一些,因为刘晓晓和彭丽都说过,下大雨那天的晚上,苏云很晚才回宿舍。所以王平才会对金原的死耿耿于怀,并暴跳如雷,在射击场上严厉地呵斥队员们。其实,他心底里是因为苏云的冒险而感到深深的担忧和恐慌。

  而为什么要杀金原,我觉得不仅仅只是转移警方的视线这么简单,或许也跟当年金原给师海带路去找粟荷母女,从而间接导致了粟荷的死有关吧。但这也只是猜测,真相到底如何,只有枪手才知道。

  至于苏云用什么办法将金原引到操场上,我想,大概是谎称彭丽在操场上受伤了吧,金原很关心彭丽的身体健康状况,那是他的短枪组取得成绩的保证。不管如何,苏云参与了这两次枪杀是肯定的。

  这样的解释才合情合理,这才是枪杀案的全部真相。

  现在,我所面临的是个两难的抉择,到底,我是该顺从王平的意愿隐瞒这两起枪杀案的真相,还是坚持法律的严肃性将我所了解到的一切告知警方?

  我就在这样纠结的情绪当中度过了一个无比痛苦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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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
发表于 2021-3-4 16:29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老剑 于 2021-3-4 16:37 编辑

  第十一章  往事如烟(2)

  从师海妈妈家出来,我直接将车开上了金洲大道,朝益市方向驶去。

  金洲大道刚建成不到四年,全新的感性沥青路面宽阔平直,是省城长沙连接西部卫星城镇的交通干道。道路两旁农田中错落分布的农舍也是修葺一新,小桥流水,桃红柳绿,白墙蓝瓦,比起前些年破旧不堪的土砖黑瓦,真称得上是旧貌换新颜。这是近几年附近县市大力建设新农村的成果,不管实质效果如何,至少在视觉感官上确实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了。

  可我无心欣赏这些,脑子里还在想着苏云的身世。苏云如果真是师朵,那么,很多问题就有了合理的解释了。

  从师朵出生的日期来看,她极有可能就是王平和粟荷的女儿。师海发现后接受不了,继而常年虐待粟荷母子。可以从师海妈妈的描述中想象得到,跟随师海去了广东的师朵从小就生活在怎样恶劣的家庭环境中。粟荷的命运当然令人唏嘘不已,可师朵的童年遭遇却更是让人揪心。

  当年粟荷带着师朵脱离了师海的控制从广东跑回长沙,我不知道其中的详情有些什么,但可想而知这中间肯定经历了很多曲折,她们大概是再也受不了师海无休止的折磨而最终决定逃离了吧。可惜的是,逃亡的路上,师海在金原的帮助下还是找到了她们,粟荷最终倒在了师海的车轮之下,而年幼的师朵,也被残暴的师海抛入了滚滚洪流。

  如果,师朵在那次浩劫当中与师海一样得以幸存,她可能并不知道她的父亲——师海是否还存活在这世上,得救后的她唯一想做的,就是继续逃离师海这个恶魔。所以,她对孤儿院的工作人员撒了谎,说她不记得了过去的所有事情,甚至不记得了自己母亲的名字,她害怕孤儿院的人把她重新送回到师海的身边。

  她在广东生活了七年,满口的广东话自然骗不了人,她只能说自己是从广东来的。幸好,师海并没有在广东落户,师海的身份证以及户口,都还是长沙的,广东的民政部门自然也无法查找到关于师朵的资料,阴差阳错中,师朵成了一名无人认领的孤儿。她甚至给自己重新取了个名字,苏云。“苏”与“粟”谐音,“云”与“朵”连在一起是个词组,云朵,飘荡的云朵。

  或许,从她母亲或者“父亲”的口中,她早就知道了自己的亲生父亲另有其人。她的母亲应该告诉过她,王平才是她的父亲,是一位优秀的射击运动员。

  所以,化名苏云的小师朵才会拒绝善心人的领养,非要孤儿院帮她找到王平,因为幼小的她知道,王平,才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本来不打算领养孤儿的王平,一看到苏云,就有了无法言表的感应,苏云手里的小提琴更是一个明显的标志。那首《爱的忧伤》,粟荷应该不止一次地为王平演奏过吧。所以,王平刹那间就全明白了,眼前的孤儿,就是粟荷的女儿,从不落泪的王平落泪了。

  我不知道,王平在领养苏云时,是否知道了苏云就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但粟荷曾是他最深爱的女人,粟荷死后留下的女儿,在王平的心里,也一定是异常珍贵的,他无法不去疼爱这个历经磨难的孩子,这姑娘的身上,有粟荷的影子。

  正因为苏云就是师朵,所以,苏云在电玩城才会一眼就认出失踪长达七年多的师海。童年时,母亲和自己惨遭师海的虐待,以及后来母亲的惨死,自己的九死一生,都是拜师海所赐。苏云马上就想到了要复仇!她找来符强帮忙,一起守候在电玩城的门外,追踪到了师海的住址,然后又偷出了枪支,与王平一起完成了对师海的狙杀,为母亲报了深仇。

  这仇恨早就深深地种在了苏云幼小的心底,就像母亲和她身上的烙印一样无法消退——她见到王平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是最好的神枪手吗,那你教我打枪啊……从她拿起枪的那一刻起,她就是枪魔。

  她要说服王平枪杀师海是很简单的事,只要跟王平说出实情,血性汉子王平,还有拒绝的理由吗?

  到达益市时,已过了午饭的时间。我和小周胡乱吃了点东西,发现离赵依梅下班的时间还有很久,我把小周留在洗心茶馆,决定单独再去射击队找符强了解一些情况。

  射击队的宿舍楼还是冷冷清清,大部分队员都自由活动去了。符强的宿舍没有关门,我轻轻推开,只见符强蒙头躺在床上,房内没有别人。

  我走到符强的床铺边,摇了摇符强的身子,符强用手一打:“别吵我!”

  “是我,符强。”

  听到我的声音,符强马上就掀开毯子坐了起来:“你是带警察来抓我的?”

  我找了张椅子坐下:“不是,我没告诉警察。”

  符强从床上蹦下来,站在我身前:“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也,没想清楚,不知道到底该不该跟警察说。”我拿起书桌上的飞机模型把玩着,我的模样肯定很沮丧。

  “求求你……霍先生,别跟警察说啊!”符强却“噗”地跪倒在我的面前。

  我赶紧放下飞机模型,双手扯住符强的臂膀想将他拉起来:“别这样,符强,有话起来说,别这样!”

  “你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

  “符强,你起来说啊……我知道,这事,关系到苏云,是不是?”

  “啊?霍先生……你……”符强愕然地瞪着我,突然泄了力气。

  “你先起来吧。”我把符强搀起来,扯过椅子给他坐下,自己又扯过一张椅子坐到他面前。

  “帮师父也好,帮苏云也好,我都必须先了解清楚实情啊。唉,不过……就算我知道了实情,也不一定能帮到什么。”

  “霍先生……”符强满脸痛苦的表情,欲言又止。

  “唉,先不管那些……你先告诉我实情吧,看能不能想到办法。”

  符强半晌没说话,叹了好几声,最后,他终于告诉了我他所知道的所有情况。

  我猜得没错,追踪师海和打听师海住址,都是苏云的主意。可打听清楚师海的详细住址之后,她只在第二天的晚上,来找符强要了些做模型的工具和材料,从此却再也没有找过符强帮忙。

  “那你是怎么知道枪支是从枪弹库的空调口弄出去的?”

  “那几天,小云经常一个人行动,我想陪她,她也不肯。特别是追踪师海的那天,小云吃完晚饭又出去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打她电话也没开机,直到宿舍快熄灯了她才回来。她回来后就找我要了支快干胶,还在我的工具箱里拿走一卷绑扎模型的细丝绳和钳子。我问她要这些干嘛,有什么手工活,我可以帮她。可她说不用,第二天早上就把没用完的胶水和丝绳还给我了。

  “枪杀案发生后,我隐隐地担心是不是和小云有关。可是,枪弹库的管理很严,小云是怎么拿到枪支的呢?我这才想到小云在我这里借用过的丝绳和胶水,或许是用来偷枪的,于是,我在取枪和存枪时,就留意了枪弹库的情况,还真就被我发现了空调口的秘密。

  “知道可能是小云偷的枪之后,我很害怕,这事关系重大,也不敢去问小云。过了两天,金教练也死了,像是自杀的。我当时还松了口气,以为金教练既然是畏罪自杀的,那杀人的事就跟小云没有关系了,小云只是做了偷枪的准备,大概还没有真的去偷吧。可没想到,从香港打完比赛回来后,师父竟然投案自首了……我当时心里就慌了,回想起前面的事,还有师父的一些异常表现,就更加肯定是小云偷的枪了。”

  “哦?师父有哪些异常表现?”

  “我们从香港回到体校的那天,师父吃完午饭后,把我们都叫到宿舍里。他跟我们说,要我们以后自己多多自觉训练,把成绩稳定提高。最后他还说,无论他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许告诉在香港的小云,不许影响小云的训练和学习,否则,他就不认我们这些个徒弟。再后来,师父就去自首了……所以,我想,小云肯定是协助了师父去杀了那个坏蛋,师父不想让小云受牵连,就把偷枪的事也揽到了自己的头上了。没想到,你也发现了空调口的秘密……”

  “所以,你也想学师父一样,保护小云,把偷枪的事揽到自己的头上。”

  “嗯,大概你也知道了,小云和我……谈了一段时间了……但我是真心的!我是真的很喜欢她!我曾发过誓,要保护她一辈子的!”符强的脸涨得通红,双眸炯炯地看着我。

  “我知道,我知道。”我拍了拍符强的肩膀,“你和师父一样,都是好汉子。只是……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啊,你和小云都这么小,怎么扛得起啊。”

  “可,小云她……”符强再也控制不住情绪,眼泪哗地涌了出来。

  “不着急不着急,我再慢慢想想办法。”我安慰着符强,可自己的心里也是乱成了一团麻。

  “霍先生,求求你,不要把小云的事说出去啊……你再想想办法,你想想办法救救师父啊……”符强哽咽着,扯住我的衣服求我。

  从符强的宿舍里出来,脚步沉重得像绑了几十斤的沙袋。从符强的描述可以得知,盗枪的肯定是苏云了,接下来去找赵依梅求证还有意义吗?

  我把了解到的情况跟小周说了,她也露出挺为难的表情。尽管内心纠结,但最终我们还是决定去找赵依梅落实最后一个和苏云生世有关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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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3-4 16:15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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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3-4 15:54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老剑 于 2021-3-4 16:21 编辑

  第十一章 往事如烟(1)

  早上,我按吕昭提供的地址,找到了师海母亲的住址,那是在天心阁附近的老旧城区里,一条蜿蜿蜒蜒的青石板铺成的小巷深处。

  老妇人有七十好几了,单薄的身板,满头银发,正坐在小院门前的台阶上择菜。我上前打招呼:“老人家,您是师海的妈妈吗?”

  老妇人抬起浑浊的双眼看了看我和小周:“你们是,警察?”

  我还在犹豫着到底该怎么说,小周却抢先对老妇人说:“奶奶,我们是民政局的,关于您儿子师海一家的事,我们想重新做一份档案,所以找您了解一下情况。”说着,她蹲到老妇人的身边,已开始熟练地帮老妇人择起了菜。

  “哦,民政局的啊,我还以为警察又来了呢。”老妇人站起身来,到里面院子的过道里搬来两条小凳子,“你们坐,就坐在这里说吧,堂屋里晒不到太阳,冷。”

  “家里就您老一个人了?”小周又抢着发问了,我干脆接过凳子坐到旁边打开录音笔。

  “是啊,老头子去得早。八年前,小海全家三口一天之内全没了,老头子一着急,也就跟着去了。”讲起这么悲惨的事,老人的语气却并不是特别悲伤,大概是早已麻木了吧。

  “师海和粟荷生前的关系好吗?”

  “呵,好?”老妇人笑得有些无奈,“怎么会好哦,好的话,就不会同归于尽了哇。”

  “那他们是怎么走到一起的,您还记得吗?”

  “早些天有几个公安来找我,也是问小海的情况,还说发现了小海的尸体,被人杀了……唉,这孩子,从小没学好,我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老人说着说着,眼睛就红了。

  “对不起,奶奶,让您伤心了。”

  “没事,”老人擦了擦眼睛,“小海八年前就死了,我早已经习惯了,只是再死一次而已,真的没什么。他是自作孽呀……”老人平复了一下情绪,边择菜边向小周说起师海的过去。

  师海从小就调皮,非常调皮,不仅学习不好,还经常与街道里的小混混们玩在一起,逃学旷课打架斗殴的事经常发生,为此,没少挨父亲的竹板子,也没少挨母亲的扫帚,可就是改不了。

  小海成年后,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在一家新开的娱乐城里入了股。但他父母都清楚,小海没有工作,那会有钱去入股,八成是仗着身边有一群混混,强逼别人让他参股的。做了娱乐城的生意之后,小海就搬出去没和父母住在一起了。后来倒是慢慢赚了些钱,还帮老人家买了房子。但两位老人觉得小海的这钱来路不正,死活不肯搬进去,还是一直住在老房子里。

  有天,小海突然带回来一个漂亮女孩。小海告诉父母,他要和那位漂亮女孩结婚了。那女孩叫粟荷,知书达理很懂事的样子。老俩口都很高兴,都以为小海娶了个好老婆,惟愿师海以后有人管了就会慢慢变好了吧。

  粟荷嫁给师海不到7个月,就为师海产下一个女儿,老俩口就更加高兴了,他们私下还说,小海这下有了老婆又有了孩子,应该可以收心了。可老人家万万没想到,这是噩梦的开始。

  自打粟荷生下了女儿,连月子都没出,就被师海赶到了父母家。连小孩的名字都没取,最后还是爷爷给取的名字,叫师朵。师海每次到父母家来,对着粟荷从来就没有好脸色,对小师朵也是一样,还说小师朵是野种。有时候喝多了酒还会对母女俩动粗,粟荷每次都是护着孩子,任由师海拳打脚踢,就是一声不吭。

  后来老俩口慢慢地才了解到,原来,粟荷嫁到师家前,曾与一位叫王平的射击队员有过恋爱关系,粟荷是为了救患上尿毒症的妈妈,不得已才嫁给师海的。虽然粟荷没说,但老俩口推算了一下时间,也大概知道师朵不是师海的孩子,很有可能是那位射击队员的。不过,老俩口也了解清楚了,知道师海是趁人之危,以救粟荷妈妈为要挟,逼迫粟荷成婚的,所以也都没有责怪粟荷。粟荷的安静贤淑,小师朵的聪明伶俐,倒让两位老人越来越喜欢上了她们。

  后来,老俩口看到师海变本加厉地对待粟荷母女,曾劝说两人干脆离婚算了,但师海不同意,说不能就这么便宜了粟荷。粟荷也提出过离婚,刚开口,师海对着粟荷就是一顿拳脚,还说,只要她敢离婚,他就杀了师朵。师海的性格从小蛮横,老俩口小时候拿他没有办法,现在大了更是没有办法了。街道居委会的人闻讯赶来调解,但是没有效果。粟荷后来也跟老人家说过有去法院告师海家庭暴力的念头,但想到妈妈还需要救治,再想到小师朵可能遭到师海的报复,也只能忍了。

  粟荷和小师朵一直和两位老人家住在一起,师海很少过来。这样过了一段时间,粟荷的妈妈终究没能捱过病痛过世了,没多久,师海的娱乐城也被查封了,他自己也被警方通缉。为避风头,师海带上母女俩跑去了广东,就此渺无音讯。老人再次见到师海时,已是七年后。

  七年后的一天,师海突然气冲冲地跑回家,开口就问老俩口有没有见到粟荷和师朵,老俩口说没见到,师海在院子里搜查了一番没见到粟荷母女之后就出去了。师海的妈妈问他到哪里去,他说要去射击队看看。晚上,他回来了,老俩口问他有没有找到粟荷母女,他说,马上就能找到了,是射击队的金胖子告诉他的,粟荷真的到射击队找王平去了,但没能找到王平,不过,胖子说知道粟荷母女的去向,答应明天会带师海去找粟荷。

  “您说金胖子?”听到这里我不由一愣,“是叫金原吗?”

  “是的,听说他有枪,师海开娱乐城时请他看过场子的。”

  我倒吸一口凉气,原来金原和师海早就认识,他还曾带着师海去找过粟荷母女,并间接导致了粟荷的死亡。

  两天后,老俩口看电视新闻得知师海开车在湘江大桥上撞死了一个女人,还带着一个小女孩开车冲进了湘江。老俩口看到新闻后到公安局去认人,被撞死的正是他们的儿媳妇——粟荷。多年不见,粟荷已是变了模样,瘦弱到不成样子。

  警察还告诉老俩口,尸检时发现粟荷生前受过虐待,身上有不少烙印和疤痕,都是陈年旧伤。想到母女俩这些年不知道遭受了什么罪,老俩口就特别伤心。粟荷死了,师海和师朵坠江后音讯全无,老爷子忧愤成疾,不久后也病倒了,临死前还在大骂,孽种啊,淹死你,是便宜你了哇!

  直到早些日子,警察告诉老妇人,师海失踪后其实一直活着,用了别人的名字,只是这一次,却被人真的用枪打死了。

  说完,老妇人问我们:“打死小海的,是不是那个射击队的运动员啊?”

  小周看了我一眼,对老妇人说:“现在…还不清楚呢,奶奶。”

  老人叹着气说:“小海是罪有应得啊,他该死……早就该死了呵……都是我做的孽啊,怎么生下了这么一个畜生……”

  “奶奶,您还留有粟荷和师朵的相片吗?”我问。

  “有,有的,不过,很久的相片了,都十几年了。”

  “我们能看看吗?”

  老人点点头,慢慢站起身来,走到院子里去了。不一会,她拿着一个装糖果的老式铁盒子走出来:“只有两张相片,一张是师朵满月的时候拍的,一张是师朵周岁生日的时候拍的,都是我请街头照相馆的师父来家里拍的,你们看看吧。”

  老人掰开铁盒的盖子,从里面拿出两张相片递给我。我接过来一看,相片保存得很好,一张相片是粟荷怀里抱着襁褓坐在床上,襁褓里的孩子闭着眼睛,吮着自己的手指头;另一张是粟荷微笑着蹲在院子里,用手扶着一个刚刚学步的小女孩,小女孩有双明亮的大眼睛,正咧着嘴朝着镜头笑。

  小女孩的眼睛让我依稀想起苏云的眼睛——难道,苏云真的就是师朵吗?我仔仔细细地反复端详着两张相片,第一张相片里有把小提琴,引起了我的注意。小提琴就摆在床头一侧,小提琴的侧板上似乎有片小的污痕,但相片太小,看不清楚。

  我指着相片问老人:“这小提琴上好像有块痕迹,那是什么?”

  “我看看噢……这个呀,我记得上面好像是刻了什么东西,后来又被粟荷刮掉了。”

  我叫小周用相机把这两张相片拍下来,然后跟老人告辞。

  离开老人后,我马上拨打王平家的电话,但没人接。现在是上午,赵依梅可能上班去了,家里没有人。

  “我们这就回益市去。”我对小周说。

  听完老人的讲述,我可以肯定,苏云就是师朵!如果她就是师朵,那么,她极有可能就是王平与粟荷的爱情结晶。我打电话只是想找赵依梅求证一下,苏云的小提琴上有没有一块同样的刮痕。

  虽然我事先对这个结果有了充分的思想准备,可这个时候,心里还是感到莫名的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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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3-4 12:10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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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3-4 00:08 |只看该作者
  第十章  保护

  我给吕昭打去电话,再次询问王平的身体状况。吕昭说,王平看上去身体很好,要我不必担心。我又说,我觉得还是给王平做一下全面的身体检查要好些,这样更妥当。吕昭有所警觉,问我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我说,那天在秀山湖看到王平的样子,怕是身体有什么问题,如果王平真是得了绝症,难免对审讯和审判会有什么不可预见的影响,甚至产生抵触。我尽可能说得隐晦一些,不让吕昭联想到其他的方面——我不是警察,我不必强迫自己去坚持所谓的公平和正义。

  吕昭见我坚持,最后说,好吧,他会考虑向上面反映,能不能做到,不一定。

  下午放学的时间,也是射击队平时该开始训练的时间,我去靶场一看却是空无一人,又转道射击队宿舍,宿舍楼里也没几个人,冷冷清清。我想找符强,符强不在,只见到刘晓晓和彭丽在水塔下的水池边洗衣服。

  “晓……小师姐,今天没去训练?”

  “新教练没来,校长要我们暂停训练,等新教练来了再说。”刘晓晓说话无精打采。

  “哦。新教练什么时候能到?”

  “谁知道呢。”刘晓晓将拧干的衣服用衣架撑好挂到晾衣绳上。

  “你们见到符强没有?”

  “他不在宿舍?”见我摇头,刘晓晓也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可能去操场玩他的飞机模型去了吧。”

  我看到彭丽似乎有话想说,看了我一眼又低头去搓衣服,就对她说:“彭丽,你是不是有话要说啊?”

  “呃……我,我只是想知道,师父他……师父他最后会怎样。”彭丽可怜兮兮地望着我。刘晓晓也转身看着我,皱着眉头,神情忧伤又带着点期盼。

  “这个……说实话,我也不清楚,这要看法院怎么判了。”

  “老师……霍先生,你是省城来的,你门路广,见识多,朋友也多……你帮师父想想办法呀。”刘晓晓难得的哀求的口吻,“救救师父吧,求你了。”

  彭丽见刘晓晓这么说,也是朝我连连点头,眼里又盈上了泪花。

  “能做的我都做了,我从省城请来了最好的律师为师父辩护,可……最后的结果怎么样,还是要看法院怎么判。”我的情绪也受到了感染,有些失落。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彭丽问我。

  我摇了摇头:“我也想不出别的办法,除非……”

  “除非什么?”两个姑娘向我投来急切的眼神。

  “除非,能证明人不是师父杀的。”

  两人听我这么一说,都失望地低下了头,刘晓晓苦笑了一声:“这怎么可能?师父自己都承认了。”

  我问刘晓晓:“小师姐,我想问你点事。”

  “叫我晓子吧,师父都没在这里了,还有什么心情做师姐呀。”刘晓晓已经晾好了衣服,提起桶子和水盆往宿舍走去,“到房里说吧,站累了。”

  这帮孩子,累的,其实是心啊。

  “那天,你和符强、小云去电玩城拍金原赌博的相片,回来后还做了什么吗?”到宿舍里坐下后,我问刘晓晓。

  “那天啊……我想想,我直接回宿舍睡觉了,什么也没做。”

  “那,符强和小云呢。”

  “符强和小云做了什么我怎么知道?”刘晓晓反问我,似乎觉得我问得很奇怪。

  “小云不是和你一起住在这个宿舍里吗?你怎么会不知道?”

  “哦,那天,小云和符强他们去操场散步了,没跟我一起回宿舍啊,他们做了什么,我当然不知道了。”

  “就他们俩去散步?”

  “嗯,他们俩散步很奇怪吗?他们……”刘晓晓犹豫了一下,“唉,跟你说也没事,反正现在师父也管不了我们……他们俩在谈恋爱。”

  我有点吃惊又觉得这事也在情理之中,我还记得在操场和苏云晨跑那次,见到符强帮苏云整理脖子上的耳机线。

  “是早了点,我们也知道,所以……我们都瞒着师父。”

  “嗯,早恋不好啊……师父要是知道了,肯定会生气的。呃……那天,小云什么时候回来的?”

  “小云没回来。”

  “整晚都没回来吗?”

  “是啊,第二天早上吃完早饭她才回来,早操都没出。”

  “她去哪了?”

  “她说她在师父家睡……不过,这肯定是假话啦,在师父家睡觉,怎么可能不出早操嘛,师父才不会允许她睡懒觉呢。”

  “那天符强也没出早操吗?”

  “符强啊……我没注意。”

  “我知道,”彭丽进来了,接过刘晓晓的话头说,“你们是不是说到娱乐城做特务的那次啊?”

  “是的啰。”刘晓晓说。

  “他那天没出早操。”彭丽边放下水桶边说。

  “你怎么肯定就是那次?”我问。

  “符强从没缺过早操,但那天他缺席了。本来他说好那天早上拿飞机模型到操场演示给我们看的,可他没去。”

  我继续问道:“那……符强和小云是不是经常晚上一起出去啊?”

  “没有啦,小云怕师父发现,不敢经常出去的啦,也就那两天出去了而已。不过,有次白天她也旷课了,这是从没有过的,还借走了我的80倍变焦的数码摄像机呢。”刘晓晓说。

  “不止啦,后来那天下大雨,小云不也是半夜才回的吗?”

  “哦?也就是说,符强和小云那段时间晚上就出去了三次?”

  “是啊……符强我们又不清楚。咦……你这是在干嘛?调查小云和符强?”刘晓晓搬条椅子坐到我旁边满脸狐疑地问我。

  “不是,这不是师父不在嘛……我怕他俩玩过火了,我是大人,改天跟他们说说,免得到时候出现什么问题不好。”

  “切!瞎操心!”刘晓晓将手一甩,丢给我一个白眼,“现在小云在香港,他们一个天南一个地北,还能出什么问题?”

  我心里有底了,离开宿舍,直接到了操场。操场上有田径队的队员在各自的场地进行训练,旁边的草地上,符强正拿着遥控器操控着遥控飞机模型,飞机在操场上空忽上忽下,引得很多田径队的队员翘首观看。

  “符强!不要玩了!”操场中间一个教练模样的男人朝符强大喊,“你影响他们训练了!”

  符强装作没有听到,继续操控着飞机,飞机嗡嗡地在操场上空盘旋,最后,竟径直朝那个教练俯冲过去,贴着教练的头顶掠过,把那个教练吓得一低头:“你再不住手,我送你去教务处!”教练暴跳如雷。

  符强也不回应,控制着飞机降落在身前的草地上,捡起飞机就走。

  “霍先生?”低头匆匆走出操场的符强差点就撞到拦在他前面的我。

  “嗯,符强,我想和你谈谈。”

  “谈什么?”符强摆弄着手上的飞机模型,冷漠的表情。

  “谈谈小云。”

  符强的眼皮不自觉地跳动了一下:“谈小云?谈小云干什么?”

  “谈谈小云……和你的事。”

  “我和小云,能有什么事?我……我不想谈。”符强侧身想从我身边溜走。

  我伸手抓住他的胳膊:“那么……好,我们谈谈别的事。”

  “什么事?”符强挣了一下没挣脱,横着眼睛看着我。

  “枪弹库的事。”

  符强身体一震,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什么枪弹库的事?我不懂!”他奋力甩脱胳膊,转身就跑。

  我紧赶两步,一伸手,又把符强的胳膊给抓住了,符强挣了几下没挣脱,恶狠狠地盯着我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只想和你谈谈。”不由分说,我拖着符强就走。

  符强却不配合,使劲往后拽,还用另一只手去掰我抓住他胳膊的手。我将手用力一握,对符强低喝一声:“你是想在这里谈吗?那好,我们就在这里谈!”听我这么一说,符强陡然泄了气,不再挣扎,咬紧牙关呼呼地出气。我见符强不再挣扎了,也就松开了手,对他说:“跟我去宾馆谈谈吧,那里清静。”

  符强也不说话,跟着我来到宾馆房间。我让符强坐到窗前的围椅上,给他倒上一杯水,然后坐在另一张椅子上:“你知道我要和你谈什么吧?”

  “我不知道。”符强瓮声瓮气地说。

  “那好,我跟你提个醒。枪弹库被人侵入了,不是用钥匙进去的,而是从空调管道里进去的。这个事,你该清楚吧?”

  符强的呼吸更加急促了,低着头,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的鞋子,似乎在盘算什么。我也不说话,不急不慢地站起来,拿起电热壶添上水,插上电源烧开,给自己泡了一杯茶,然后坐回到椅子上:“还没想好啊?不着急,我可以等。”

  不一会,符强嚅嚅地说:“你到底知道些什么呀?”

  “我什么也不知道,所以才会问你啊。”我好整以暇,吹开茶水上面的浮沫,轻轻啜了一口茶。

  “那你刚才说的……”符强的眼里有戒备的味道,还好像带着一丝丝的恨意。

  “我刚才说的,说错了吗?不过,我还是想听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知道了还问我!”符强腾地站起身来,“师父都已经被关进去了,你还想要我们怎么样?”他的眼里喷着怒火。

  “正是因为师父关进去了,所以,我才要问你这个好徒弟,为什么师父会被关进去!”我也腾地站起身来,狠狠地盯住符强的双眼。

  “问我?我又能知道什么?”

  “当然要问你,你总该为师父做些什么!”

  “我能做些什么?呵……我什么也没做,什么也做不了。”符强无力地坐回到椅子里。

  “至少,你该告诉我真相,而不是让师父一个人扛着!”我将茶杯重重地撴在茶几上。

  符强颓然地垂下头,用手捂住脸,竟然抽泣起来:“师父……师父……”

  “你要是不想让师父一个人扛,就把实情说出来吧。”

  过了一会,符强停住了抽泣,抬起头问我:“如果我告诉你实情,师父,他……他会判得轻一些吗?”

  “我不知道……不过,我们至少可以心安一些吧。”

  符强又垂下了头,似乎在做最后的决定,等他再次抬起头时,脸上有了决绝的神情:“好吧,我告诉你。枪,是我偷的,不是师父偷的。”

  “好!符强,敢于承认这个事,说明你很勇敢。你能告诉我为什么要去偷枪吗?”

  “因为,那人是师父的仇人!”

  “哦?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天,我、小云和刘晓晓去电玩城拍金原赌博的相片,等了两个小时也没有碰到金原。我们回到体校的时候,小云跟我说,陪她去操场走走。我和小云就去了操场,刘晓晓就自己回宿舍去了。到了操场,小云却跟我说,她要再回娱乐城一趟,问我愿不愿意跟她去。我问她,这么晚了为什么还要去。她说,她看到一个人了,想去跟踪他。我问,那是个什么人,又为什么要跟踪他。小云说,那人好像是师父以前的仇人,她想知道那人住在哪里。我一听是师父的仇人,当然就答应了,而且,天黑了,我也担心小云一个人在外面出什么意外。就这样,我们又回到了娱乐城。

  “后来,我们就在娱乐城马路对面的花坛里守着,结果,却等了一整晚,等到天都快放亮了。我见天快亮了,正想劝小云回去算了,没想到,小云却突然低声地告诉我,那人出来了。我看到一个男人从娱乐城里走出来,上了台很高级的越野车。我就问小云,不会看错吧。小云说不会。等越野车开上马路,我马上叫了辆出租车跟着。

  “我们跟着那人的车到了秀山湖公寓,看到那个人将车开进了小区大门。我们也跟着下了车,下车时,我问出租车司机,刚才那车是什么牌子,好漂亮。司机告诉我们,那是路虎。我看到小区大门上有监控头,就叫小云去买了两瓶水,小云喝了一瓶,我留下一瓶。没多久,我看到一个上学的小孩,就叫住了他,我给那个小孩五元钱,要那个小孩去公寓大门问问保安,刚才那个开路虎车的男人住哪里,就说那男人打电话要了矿泉水,但忘记他的详细住址了。那个小孩就去问了,很快就回来了,告诉了我那个人的房间号码。”

  “原来是这样,是你们打听到师海的详细住址的。”

  “是的,是我打听的。打听到那个人的住址后,我就让小云去告诉师父了。后来,我想,既然是师父的仇人,那肯定是个大坏蛋,师父要报仇,就要用枪,所以,我就帮师父去偷枪了。”

  “哦?你是怎么偷的?”

  “我把更衣室里的排气罩卸下来,钳掉螺丝的螺杆,用快干胶水把螺帽粘回螺孔,带着它爬进管道里,换下了枪弹库的排气罩。”

  “你是怎么换的?”

  “我把枪弹库里的排气罩拆下来换到更衣室里,再用细绳栓住粘了螺帽的排气罩的四个角上的叶片,挂在枪弹库顶上原来的位置。”

  “然后呢?”

  “然后,我就把枪偷出来了……”

  “再然后,你就把偷来的枪给了师父?”

  “嗯……是的。”符强低下头,声音小得跟蚊子一样。

  “那,你偷的是支什么型号的枪啊?”

  “这……我不记得了,枪弹库里太暗了,我没看清楚,就随手拿了一支枪,当时心里也太紧张,没注意看清是什么枪。”

  “金原,金教练自杀用的手枪也是你偷出来的吧?”

  “啊?噢……噢,对,对,金教练用的那支手枪也是我偷出来的。”

  “你又把偷出来的手枪给了师父?”

  “是的……是的。”房间开着冷气,可符强的额头却泌出了细细的汗珠。

  “哼!”我重重地冷哼一声,随着我的冷哼,符强浑身猛一哆嗦。

  “符强!不要再给我演戏了!”我对着符强大吼一声。

  “我!我……我没有演戏,我说的都是真的!”

  “好啊,那你倒是继续编呀,继续呀!”

  “我没编,我说的都是实话。”

  “那好,我问你,你是从枪弹库的哪个地方拿的枪?”

  “我是从旧枪柜子里拿的枪,我拿的是老枪!”

  “你是怎么把枪带离枪弹库的?”

  “我把枪塞进空调管道里带走的!”

  “步枪那么长,你怎么塞得进管道,就算你塞进去了,又怎么通过管道里的弯头!”

  “这……”符强猛地怔住了,但随即又说:“我把枪拆了,拆了不就塞得进了吗?”

  “好啊,那我再问你!你是怎样在管道里把枪弹库的排气罩卸下来的!”

  “我用螺丝刀卸下……”话没说完,符强又怔住了,汗珠顺着脸颊滴了下来。

  “卸不下来了吧?”我按住他的肩膀,放缓了语气,“要卸下来,就要先拆掉排气罩上的格栅条,对吧?还有,以你的个头,钻进那个管道,你觉得可能吗?”

  符强一脸痛苦地低下了头。

  “跟我讲实话,枪,到底是不是你偷的!?”

  符强蹭地站起身来,厉声对着我嘶声喊道:“枪就是我偷的!信不信随便你!”说完,他大步流星地朝门口冲去,拉开房门,又转身对我吼道,“你去叫警察来抓我吧,我不怕!”

  “砰”的一声,符强将门用力关上,咚咚咚地跑掉了。

  枪,肯定不是符强偷的!

  听完符强讲述的偷枪过程,我就知道他在撒谎,符强的反应也让我觉得这件事情背后一定还有别的原因。只是现在符强的情绪很激动,再追问下去只怕也难以得到我想要的信息。所以我看着他跑出去,没有阻拦。

  符强描述的偷枪过程有的是对的,但最关键的几个点却完全是错的,这又是为什么?如果符强没有偷枪,又为什么要把偷枪的事全都揽在自己身上?难道符强也是在试图保护什么人?

  符强至少是知道有人通过空调管道进入枪弹库偷了枪的,否则他不可能知道排气罩上的秘密,这个人会是谁呢?我没有过多的思考这个问题,因为我早已经给了自己一个答案:苏云。

  苏云的身材是射击队里最娇小的,管道里的空间对她而言,不存在太多活动上的难度,可是,一个才16岁的小姑娘,没有别人的帮助,独立完成盗枪的行动,可能吗?如果苏云想找人帮忙协助她从枪弹库里偷出枪支,她会找谁呢?只能是王平和符强,可符强既然帮助苏云偷出了枪支,又怎么会不知道偷枪的正确过程呢?这事,有蹊跷。

  还有,让小孩冒充送外卖打听师海住址的事,看得出制定计划的人心思极其缜密,这完全不像符强的行事风格——他连偷枪的过程都说得错漏百出,又怎么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想出如此完美的计划?

  我得出的结论就是,无论是打听师海的住址,还是想出偷枪的办法,这个人,绝不会是符强,极有可能就是苏云。符强跟我说,所有这些行动都是出自他的主意,我想,这不过是符强在为苏云开脱,他,跟他师父一样,是在掩护苏云!王平是苏云的养父,符强是苏云的恋人,他们保护苏云都是可以理解的。但王平竟然为此承担了全部谋杀的罪名,这总让我疑惑,他付出的未免太多。生命对于人来说,只有一次,这是全部的赌注啊,何况,王平还有妻小。

  苏云,这个八岁前完全没有生活记录的小姑娘,到底有什么魔力可以让其他人心甘情愿为她付出呢?苏云八岁那年主动来到王平的家,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别的原因?

  粟荷是小提琴演奏演员,苏云也有一把小提琴,这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呢?师海当年撞死粟荷后,带着年仅八岁的女儿开车冲入湘江,从此消失在人们的视野。虽然法院早在五年前宣告了师海与他女儿已经死亡,但师海后来还以晏明的身份活在人世间,那么,他们的女儿会不会也和他一样,并没有死去,而是也活在世上呢?

  苏云,会不会就是师海和粟荷的女儿?我反复地思考这个问题,最后决定,回长沙去查访当年师海的情况,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我给吕昭打去电话,先问了王平的情况。他说,法院已经同意给王平做次全面的健康检查,包括精神方面的鉴定,身体健康情况的报告明天就可以出来了,精神鉴定的时间会稍长。我又问他关于师海的情况,他问我想了解什么内容。我说,想了解他的家人的情况,特别是与他同时失踪的女儿的情况。他问我了解这些干什么,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异常的情况。我说,暂时我也说不清楚,但我想自己先做一下调查再跟他谈。吕昭沉默了一下,告诉我,师海的妈妈还健在,然后他把师海妈妈的相片和住址都发到了我的手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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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3-3 22:07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老剑 于 2021-3-3 22:12 编辑

  第九章 破防枪弹库

  晚上,我正在客房里浏览网上关于枪杀案的新闻,响起了敲门声,我打开一看,是小周,她拿着平板电脑进来后给我看屏幕上的画面。

  屏幕上是一根银白色的板子,板子端头边有一条细细的裂缝……仔细看又好像不是,我又放大了一点点——似乎是一根非常细的银灰色丝绳,绳子拴着银色的板子,颜色相近,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我问小周:“这是什么?”

  小周伸手在平板电脑上触动了几下,将画面缩小,我再一看,原来是个空调的排气口。

  “为什么给我看这个?”我不解地问。

  小周看了看我,很严肃地说:“我觉得有问题,它们几个不一样。”

  我把相片放大又缩小——这是枪弹库的相片,是房顶上三个空调换气口的其中之一,小周给我看的是正中间的那个空调口的相片。我把那张相片反复地查看,不一会,还真被我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

  中间那个空调口,看上去和其他两个没有什么不同,但放大相片仔细查看,就能看到,条状的铝合金格栅上有细微的区别——在条状格栅靠近四个角的边缘上,都有一条细细的横向裂缝。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而且,如果不是因为高倍相机拍下来可以放大查看,光凭人眼,就算站在换气口的底下,也很难看出来。

  这四条细细的裂缝是什么?看上去好像是丝线一样的绳子,排气口上拴上绳子又是做什么用呢,为什么其他两个格栅上就没有这样的现象呢?我边想边看着客房里的空调排气口琢磨。

  猛然间,我像被电击一样弹了起来——难道……真相原来竟是这样的?

  第二天大早,我和小周一起来到体校,我们先到了位于枪弹库隔壁的射击队员的更衣室,更衣室的门没关,有个年老的阿姨正在清扫地面。这是间和枪弹库同样大小的房子,有左右两个门,两扇门上分别贴着男女的标志。房间的中间被一排纵向的铁皮大衣柜分隔成相等的两个房间,男女各占一边。衣柜很高,大概有2.4米,没有到顶,离顶棚还有将近一米的高度。每个柜门上都挂着挂锁。

  我和小周仔细地查看中间那个空调换气口,小周还用高倍相机拍下来放大来看,没有发现异常,只是中间那个排气罩的颜色比其他两个稍显深色一些。

  两个房间里都有条凳,我们搬来两条条凳,叠在一起。我站到叠起的条凳上,就可以看到衣柜的顶部。衣柜顶部非常干净,我用手摸了摸,一点灰尘也没有,似乎不久前才被人清理过。清理卫生的阿姨是个老实的乡下妇女,虽然看到我们爬上爬下很奇怪,却始终没敢开口问我们在做什么。我主动跟她说,我们是来检查卫生的,等会还要来,你不要关门。阿姨连连点头。

  我和小周退出更衣间,沿着走廊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查看。所有的房间都锁上了门,打不开。我们围着走廊一路走过去,几乎转了半个圈,在临近运动员入场通道口的旁边看到一间敞开的房子,门旁贴着吸烟室的标志。我们进去一看,马上就会意地对视了一眼,点点头。

  这间吸烟室的顶上也有三个排气罩,但中间那个排气罩看上去比其他排气罩要新很多,显然是刚换上去不久的。

  我们马上找到了体校后勤科,问他们,体育馆的空调管道维修是谁负责的。后勤科长告诉我们,平时体育馆里的小维修都是水电班的师傅们做的,大的维修是请的外面的人。我问,类似空调排气罩这样的事是谁负责呢?他说,这样的事都是水电班自己处理的。我们问清了水电班的位置,就匆匆赶去了。

  “你们是问吸烟室的那个排气罩啊?”水电班的班长和枪弹库的管理员一样,小个头,精瘦精瘦,上唇上留着一撇浓密的小胡子,嘴里嚼着槟榔。

  “是啊,那个排气罩好像是新换上去的。”

  “有什么问题吗?是不是没装好啊?”班长爱理不理地继续嚼着槟榔。

  “没什么问题,装得很好。我只是想了解一下体育馆的日常维护情况,这么大的体育馆,就你们几个在维护,真是辛苦。我想,我们采访体校,也有必要把你们的工作情况作一下报道才对。”

  小周默契地端起相机,将镜头对着小胡子调整焦距。

  “哦?你们是记者?”小胡子马上来了精神,将身子坐得极其端正,像课堂上的小学生。

  “是啊,我们是记者。像你们这样默默奉献的人总是被人忽视,这是不应该的,所以……”

  “对头,对头,这才是为人民服务的好记者嘛!”小胡子把嘴里嚼着的槟榔给吐了,赶紧给我们让座,还忙乎着要帮我们倒茶。

  “不用麻烦了,我们就是了解一下你们的日常工作,随便说说就好……呃,你就说说换空调排气罩的事吧。”

  “就说这点事?”小胡子满脸疑惑地坐到我们身前,“这是小事啊,说这个干什么?体育馆里的电器维护那才是大事呢,好复杂的,光总闸、开关就有四百多个,还有强电、弱电……”小胡子开始掰手指头了,唾沫星子四溅。

  “师傅,师傅,我知道,你们的工作很重要,任务也很重。不过,其实,从小事更能看出一个人的敬业精神,俗话不是说,以小见大嘛!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报道的,你就说这个排气罩是怎么回事吧。”

  “是这样啊,”小胡子搔了搔头皮,“那好吧。这个排气罩是上个月坏掉的,不知道为什么中间的几根格栅被扭断了,我看到之后,就把它拆下来了,换了个新的。嗯……好像没有了,就这么个情况。”

  “你发现排气罩坏了,是什么时候,还记得吗?”

  “是什么时候啊……我要翻翻工作记录,你等等啊。”小胡子起身准备去拿工作记录,刚站起来却又一拍脑袋:“瞧我这记性!我想起来了,就是金教练死的前一个星期!那是星期一,每周一我们都要做常规巡查,就是那天发现的。”

  我在心里暗暗地计算了一下,星期一,也就是秀山湖枪杀案的前五天。

  “那么,在那之前有没有损坏呢?”

  “没有,绝对没有!”小胡子很肯定地说,“星期天体育馆租给市总工会办了场职工篮球赛,赛前我们都检查过了的,绝对没有坏!妈的,肯定是哪个篮球队的队员无聊,跳起来抓住排气罩的格栅把铝合金的条子给弄坏了!”

  “你肯定?”

  “当然肯定!”

  “我能看看那个坏了的排气罩吗?”

  “可以的,坏掉的罩子我放废物间了,你等等啊。”小胡子跑到里间搜检了一番,不久就拿出个排气罩给我们看。

  这个排气罩有六条铝合金的板条,但其中的四条都不见了,在两头的框架上留下了四个空着的卡槽,还有两条也被扭得变了形,仿佛是被人站在下面用力扯,把铝合金板条给扯弯了。

  “我能拿它出去几分钟吗?”

  “你要它干嘛?”

  “我就是拿出去看一看,对照一下排气罩老化的程度。这样吧,周小姐留在这里,我去去就回来,只要几分钟。”

  “那,好吧,也不值钱……留不留人都不要紧。”

  没等他说完,我拿起罩子就往外走。我先走到吸烟室,把罩子举起来跟其他两个罩子进行比较,坏掉的罩子颜色稍微偏浅。我又拿着罩子跑到射击队的更衣间,举起来与顶上的排气罩进行对比,坏掉的排气罩跟顶上两边的排气罩颜色几乎是一致的,而顶上中间的那个排气罩比这三个排气罩颜色偏深。

  这结果,与我推测的完全一样!

  看似固若金汤绝不可能被盗的枪弹库,竟然被一个小把戏给攻破了。

  我在脑海中试着演习盗枪的全过程。

  首先,盗枪人从吸烟室里拆下一个排气罩。之所以选择吸烟室,因为吸烟室离从不锁门,且离枪弹库很远不会引起旁人的警觉,里面还有供吸烟者休息的长凳可以利用。盗枪人把几条长凳交叉着叠起来,搭起一个高台,站在高台上用螺丝刀拧下排气罩上的螺丝,取下排气罩。

  然后,盗枪人带着取下的排气罩跑到射击队的更衣室。我问过打扫卫生的阿姨,射击队的队员都有更衣室的钥匙。盗枪人打开更衣室的门,用长凳又搭起一个台子,爬上了衣柜的顶部,先把从吸烟室里取来的排气罩放到衣柜顶上,再用螺丝刀把顶棚中间那个排气罩取下来。排气罩取下来之后,盗枪人用钳子把螺丝的螺杆钳掉,只留下螺帽,再用快干胶把螺帽一个个地粘到排气罩外沿相应的螺孔上,然后盗枪人带着这个粘好了螺帽的排气罩钻进了空调管道,朝枪弹库的方向爬去。

  盗枪人爬到枪弹库的排气口,用手……更可能是用脚将排气罩的格栅蹬踩掉,再将手探出去用螺丝刀拧开固定排气罩的螺丝,卸下排气罩。这样,就可以进入枪弹库了。空调口的下方就是摆放枪支的铁架,盗枪人可以很轻易地站到铁架的顶上。

  盗枪人进入枪弹库取走想要的枪支——健卫8。选择健卫8,是因为健卫8是老旧枪支,没人会注意那堆老枪中是不是少了一支枪,而且,健卫8枪身最短小,便于拆卸,太长的枪过不了空调管道里的弯道。拿到枪后,盗枪人将枪拆卸成两部分,先将枪和被损坏了的排气罩塞进空调管道里。

  这时候,最关键的一步到了。盗枪人用四根与铝合金颜色近似的细丝绳拴在那个粘着螺帽的排气罩四个角边的格栅上,带着排气罩再次从铁架上钻进了空调管道。盗枪人在管道里拉紧丝绳,将排气罩重新扯回到原来的位子。盗枪人事先可能还准备了几根木条之类的东西,以便将丝绳绑定在木条上固定在管道中。这样,排气罩看上去和原来的没有两样,似乎还是被螺丝紧紧地固定在顶棚上,而实际上,排气罩却是被四根细细的丝绳垂吊在顶棚上了。

  接下来的事就简单多了,盗枪人将枪支和毁坏的排气罩都带回到更衣室,将那块从吸烟室里取来的排气罩装到更衣室的顶上,擦掉衣柜顶上的积尘,再将毁坏了的排气罩带回吸烟室装好。然后就带着盗来的长枪离开了。

  至于金原自杀用的手枪,就更容易了。我曾见过那支枪摆放的位置,就在中间那个空调口的正下方,盗枪人只要松开丝绳,就能从上面用钩子或直接下到铁架上取走就是了,根本就不用下到地面上来。所以,金原手里才会拿着那支极不趁手的慢射手枪而不是更轻便的速射手枪。

  通过这样的设计,就能清楚地解释为什么更衣间里的三个空调排气罩中有一个颜色稍深了,因为在吸烟室里的排气罩经过长年累月的烟雾熏燎,自然会比其他房间的颜色要深些。也解释了为什么吸烟室里那个被损坏的排气罩为什么会比其他两个颜色要浅。盗枪人不敢把损坏了的枪弹库的排气罩安装到更衣间,只因这个位置与枪弹库相邻,很容易引起他人的怀疑,而且,破坏的痕迹过于明显。

  完成这个过程,所需的工具不过是一把钳子,一支螺丝刀,一小支速干胶,几条丝绳和几根木头,这都是最常见的东西。

  从排气罩损坏的时间来看,是师海被枪杀的前五天,在这个时间去盗枪,我不相信这事和师海枪杀案没有联系。

  现在要证实这个推理是否正确很简单,只要打开枪弹库的门进行验证就可以了。但这牵涉到一个问题:如果这个推理是正确的话,那么王平所说的从金原身上偷走钥匙,再配了一片钥匙的说法就是彻底的谎言!他为什么要撒谎?

  如果就是王平从空调管道潜入枪弹库偷走了枪支,那么他欺骗警方是用配来的钥匙开的门,目的是什么?都是盗枪,有区别吗?不过以王平的身材去钻那样狭小的空调管道显然不大可能,在狭小的管道空间里完成那些动作,只能是身形瘦小的人才能做到。

  于是就有了两种解释:要么就是王平安排他人从空调管道潜入枪弹库盗走了枪支,为了掩饰同伙,他故意隐瞒了盗枪的真实过程;要么就是另有其人盗走了枪支继而用盗来的枪支枪杀了师海和金原,王平对此根本就毫不知情!

  如果是前者,王平有同谋的事实依据就更加明显了。如果是后者,那王平可能根本就没有杀人,而是替真正的枪手承担了杀人的罪行!但王平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么严重的恶性枪杀案,犯人极有可能被判以死刑或死缓,有谁在王平心中重要到如此地步,重要到让王平情愿放弃生命也要保护的呢?

  以死保全,这样的想法有些匪夷所思。至少,在我认识的人当中,我还没有想到谁能重要到让王平下这样的决定,哪怕是关系最亲近的苏云,她也不可能取代王平的亲身儿子小王时在他心中的位置吧。

  那么,还有没有其他可能性呢?

  我猛然想起王平那天在秀山湖指认作案现场时的突发状况……莫不是……王平得了绝症?

  我被我突然冒出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如果王平得了绝症,那么放弃生命对他而言就没有任何额外的负担了,如果他因此而使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得到安宁,王平绝对是有可能去做的!

  王平的行为,到底是属于哪一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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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3-3 21:01 |只看该作者
本帖最后由 老剑 于 2021-3-4 15:49 编辑

      第八章  疑云(2)

  尽管在秀山湖公寓枪杀案的嫌疑人还有几个细节没有完全交代清楚,但鉴于案情主体轮廓清晰,犯罪证据确凿,嫌疑人对枪杀师海与金原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益市中级人民法院依然决定对秀山湖公寓枪杀案进行公开审理。检察机关以王平涉嫌故意杀人罪向法院提起公诉,法院公开开庭审理的日期定在了十日后。

  晚上,我和小周带着礼物去看望王平的妻子赵依梅。我很清楚,这是个伤心的探访,但不管怎样难受,我还是决定向王平的家人表示一下慰问,这些情分上的东西,由不得你愿意不愿意。

  赵依梅看上去比之前要憔悴了很多,她对我们的到访反应很平淡,将我们引入客厅坐下后,机械地为我们端上茶水。房间里似乎很久没有收拾了,各种日常用品随意地堆放着,显得很零乱。客厅的顶上,王平为小王时买的氢气球瘪了很多,有气无力地悬在半空中。

  “嫂子……小王时呢?”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找了个不疼不痒的开头。

  “他在里面睡觉。”

  “他还好吗?”

  “还好……”赵依梅苦笑了一下,又接着说,“呵,怎么可能会好呢?刚才是哭累了,才睡着。”

  “嫂子……你要,你要想开点。”我有点后悔来了。

  “嗯,没事,我能想开的……平哥就是这样的性子,我了解他,我要是被人欺负了,他也会为我报仇的。我懂,这事,唉……”看来,王平杀人是为了初恋情人的事,赵依梅也都知道了。

  “是啊,以师父的性子,那是一定的。”

  “只是,他为了一个死去那么久的女人,就这样丢下我们几个,也未免太……”赵依梅捂住嘴,说不下去,眼泪无声地滴了下来。

  “嫂子,你也不要过于难过了,事情都发生了,再想这些也没用,你要想开点,坚强点。”我自己都感觉到自己说的话是如此苍白无力,可我又想不出该说什么才更合适。

  “不坚强也得坚强啊,有什么办法,你不坚强,没人替你坚强。”赵依梅抹去眼泪,叹了口气,“但我也是个女人,我也有怨,怨自己和王时、小云加在一起,竟然还是比不过一个死去的恋人重要……我也知道,不该这么去比,人都有冲动的时候,可,我这心里……”赵依梅说着说着,又捂住了嘴。

  “嫂子……师父是个性情中人,难免有时候会由着自己的性子做些不恰当的事,可是……我们都知道,他的心里是很疼你们的。他做这事,是很冲动,可是……谁都有冲动的时候。”我都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平哥那天喝了庆功酒回来,告诉我,他已经把小云安排好了,在香港接受更好的训练。又说,没能照顾好我和王时,要我们不要怨他……我当时还以为他喝酒了,说的都是莫名其妙的话,没想到,他竟然是跟我们告别……”

  我叹了口气,竟是无话可说。

  “以后的日子,我还没想好怎么过……不过,日子总得过下去啊。只是小王时还这么小,才5岁就……小云这丫头也可怜,自己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找到了王平这样的好爸爸,却还是没能过上几天有爸爸的好日子,又成了没爸的孩子了……”

  “嫂子,你也别太担心了啊,师父的辩护律师是我请老舅帮忙特地从省城请来的,很有名的律师,可能……可能情况不会有你想象的那么糟。”

  “呵,你也不用安慰我了……我再不懂,也知道这是两条人命啊,又是持枪……”赵依梅说不下去了,用手捧住脸无声地抽泣着。

  我和小周相互看了看,觉得再这么呆下去也不是办法,只会让赵依梅更加伤心,于是就起身告辞:“嫂子,安慰的话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反正,你自己要多保重身体……那,我们就先走了,得空再来看你和小王时。”

  赵依梅擦掉眼泪起身送我们,临出门的时候我又觉得刚才好像听到赵依梅说的话里有个我并不是太清楚的事情,我攀着房门回头问道:“嫂子,你刚才好像是说……小云是自己找到师父的?”

  “嗯,小云是自己找到平哥的,是她主动要求平哥收养她的。”

  “哦,那你能告诉我那是怎么回事吗?”

  “这……”赵依梅觉得有些意外,“你要是想知道,那,你还是进来坐吧。”

  “麻烦嫂子。”我和小周又坐回原来的位子。

  赵依梅帮我们续上开水,欠着身子坐在我身侧的单人沙发上,用手捋了捋额头上散乱的刘海,又抹了抹眼睛,清了清有些发涩的嗓子这才开始说:“小云来我们家呀,是我和平哥结婚一年多不到两年的时候。那时候,平哥还没退役,还在省队,我和平哥都没打算要小孩。平哥说,他还想再好好努把力,看能不能争取选入国家奥运代表队,参加04年的雅典奥运会。而我呢,那时候也是正在考职称,所以,我们俩就商量好了,晚几年再要小孩……”

  赵依梅细声慢语地说着,我才明白,原来小云还真是自己找上门来的孤儿。

  那天,王平和赵依梅吃完晚饭正在家里看电视,有人敲门,开门后看到门口站着一个中年妇女。王平问她找谁,那妇人反问他是不是叫王平。王平说是,又问那妇人找他有什么事。那妇人说,她是孤儿院的工作人员,问王平夫妇有没有想要收养孤儿的意愿?王平说,他们夫妻俩暂时还没打算要小孩,更谈不上要收养孤儿了。那妇人说,有个孤儿说想到你们家来,你们可不可以考虑一下?王平和赵依梅都说不要了,现在真的没这个打算。妇人也没坚持,说声打搅就离开了。

  事后王平和赵依梅觉得很奇怪,但又想不出为什么,就没放在心上。

  可第二天,那位妇人又来了,这次,她还带来了一个瘦小的小姑娘。小姑娘跟在妇人的身后,怀里紧紧地抱着一把小提琴。王平和赵依梅这才知道,原来不是什么恶作剧,还真是有个孤儿想到他们家里来……

  王平和赵依梅一看到小姑娘那乌黑发亮的大眼睛,就有着异样的感触,心中顿生怜悯,王平更是傻傻地看着小姑娘半晌没有说话。赵依梅虽然对小姑娘很有好感,但考虑到和王平商量过暂时不要小孩的事,就还是很为难地对妇人说,真是很抱歉,这孩子这么乖巧我们都很喜欢,可是……赵依梅的话没有说完,小姑娘却开口了,她说:“叔叔阿姨,我会拉琴,我给你们拉个曲子吧。”也没等我们有所反应,她就站在门口的楼道里开始拉了起来。

  “她当时拉的曲子我以前也常听,是《爱的忧伤》,她拉得并不好,指法也不是很熟练,有些音还跑了调……但不知道为什么,偏偏就是那么感人,就像有人在用指尖轻轻地挠你的心……平哥听到琴声就怔住了,琴声刚停,平哥一言不发走过去就将小姑娘搂在怀里。小姑娘似乎一点都不认生,也紧紧地搂住平哥的脖子。后来……我们就决定收养她了。只是当时平哥正在备战奥运选拔赛,我也忙着考职称,实在是没办法照顾她,就和孤儿院商量好了,等平哥打完选拔赛再接她到家里来。几个月后我们去孤儿院接她时,苏云就像变了一个人,不再是那副胆怯柔弱的可怜模样,变成洋溢着幸福与阳光的小姑娘了,我们都差点没认出来。

  真是心中有爱,眼里有光啊。听完赵依梅的讲述,我也有些感动,看来,这对养父女是冥冥之中注定要在一起的,否则,怎么会有这样出人意表的情节:“那,小云本来的名字就是这个吗?”

  “是的,小云说,她本来就叫苏云。后来她跟平哥说过很多次,想要改姓王,但平哥没同意。”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小云要叫平哥爸爸,平哥也不同意,他说小云太优秀了,他不配做她的爸爸。”

  “哦,那,小云参加射击队,也是师父安排的咯?”

  “不是,”赵依梅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水,“参加射击队,是小云自己要求的。”

  “哦?”

  “我们刚刚跟那位孤儿院的阿姨说愿意收养小云,小云跟平哥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是最好的神枪手吗?平哥说是,我是最好的。小云又说,那你教我打枪啊。平哥说,好,好的,以后,你就是我的小徒弟了。”

  “哦,是这样啊……那,小云是怎样成为孤儿的呢?”

  “据她自己说,她是广东人,几个月前随妈妈一起到湖南来办事的,但不巧碰上湖南发大水。她们两人在经过湘江支流的一条小河时,桥被大水冲垮了,她和妈妈都被卷到了洪水里。她是因为抱着小提琴才没被淹死,被人从湘江河里救上来的时候已经是奄奄一息了。但妈妈却被洪水卷走了,再也没有找到。”

  “那小云其他的家人呢?”

  “小云说她只记得自己是从广东来的,其他的都不记得了,甚至连爸爸妈妈的名字也不记得了。孤儿院也联系了广东的民政部门,在媒体上刊登了走失儿童招领启事,但一直没有结果,也没发现有人报案寻找苏云。”赵依梅叹了口气,“不知道这孩子之前经历了些什么,后来我无意中发现,她身上到处都是伤疤,特别是背上腿上,好多烫伤的痕迹,看着触目惊心,让我好生心痛。我问她这些伤是怎么来的,她说不知道怎么来的,都忘了。真是可怜的孩子。”

  “小云又是怎么找到你们的呢?”

  “孤儿院的阿姨说,小云除了记得自己的名字和生日以外,印象中只记得王平的名字,而且还知道王平是个射击运动员。”

  “噢?这又是为什么?”

  “我也是觉得奇怪。后来问小云,小云说,她从小就喜欢看关于射击比赛的电视节目和新闻报道,国内的射击比赛中,平哥经常拿名次,所以她就记住了王平这个名字,也知道王平是省射击队的。”

  “所以,她就直接要孤儿院的阿姨帮她来找王平?”

  “是的。孤儿院的阿姨说,小云长得很可爱,又安静懂事。在孤儿院的几个月里,有人向孤儿院提出愿意领养她,但小云自己不同意,非要孤儿院的阿姨帮她找到王平。她说她的记忆里只记得这一个名字了,她不想让别人领养她。她还说,王平一定会收养她的。”

  “小云来到你们家,是哪一年?”

  “是03年的秋天,那时候,王平正在备战04年的奥运选拔赛。”

  从王平家出来后,我不禁感慨不已,难怪王平会如此护着苏云,原来他们之间还有着这么一段不寻常的缘分。一个孤儿,在遭遇洪水之后,几乎忘记了曾经的全部,甚至不再记得自己父母的名字,却记住了一位从未谋面的男人的名字。这样的奇遇,用缘分都难以解释。

  我庆幸自己没有向吕昭说出自己之前的推理……不过,吕昭难道想不到这一层吗?也许不会吧,他对王平与苏云之间的关系,远没有我清楚。

  我倒是真希望他想不到这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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