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的舞风从80年代初兴起,到90年代初跳舞基本上有三类去处。
第一类是企事业单位的舞厅,职工及亲友免费,部分对社会开放,中低档收费,大多因陋就简,借用会议室或职工食堂之类略加改建,很多连暖气空调都没有,苦中作乐。
第二类是专门的娱乐场,消费者主要是港台人士、海外华人、外国人和国内暴发户,装备包括当时尚不普及的恒温空调、进口灯光音响、洋人DJ、歌手、乐队和洋酒。一墙隔天壤的梦世界是不少女孩子津津乐道的向往,一二百元的门票绝不是高中女生能消费得起,但我们不用自己买票,打扮漂亮,走到门口就会有人带我们进去,还买点心送饮料,只要一起跳舞和聊天就行了。玩到散场总有的人问想不想跟他们回酒店,那是去不得的,但是可以找借口推辞,那些人也不纠缠强求,反正总有别人愿意跟他们去。
已然含苞待放的身体,不过单纯的头脑中没有太多的是非,只觉得新鲜好玩刺激,那些人很有钱,花钱都不用想。每次都有人索要电话,但我们谁家也没电话,那时候只有大伯阿姨管的公用传呼电话,绝对不敢把公用电话号码告诉那些人,他们要是三天两头打个没完就惨了。
每回跳舞都从挺刺激的一种暗暗比试开始,比试谁先逮到买票的人,我运气一般都不错。这种比试很快继续发展,比发型更时髦、裙子更新潮、香水更上档次,等等之类,高中生自然不敢向家里要这些东西,但愿意买单的人有的是,经常逃课逛店、做头发,吃喝一番,然后去跳舞玩到凌晨,早上醒不来又旷课。
人家愿意帮你打扮当然不只满足于一起诳街吃饭、喝酒跳舞,小恩小惠的后面有更大的诱惑,有些人跨出了那步,有的人没有,港台客和暴发户们抱怨说上海小姑娘心眼儿多、门槛精、贪小便宜、爱宰人。90年代初的上海,性不是很开放的事情,谈恋爱都是小心翼翼地守着,十七八岁的年龄不过是爱打扮、找刺激,有件时髦的小裙子就很开心,懵懵懂懂的脑子里也没有真意识到钱的重要性,并没有明确的捞钱意识。
或许是出于逆反的性格,在这种比试中隐约地感到不舒服的被动,输赢其实都掌握在男人手里,打扮再漂亮,没遇到出手阔绰的也白搭,遇到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更纯属浪费时间,想赢就得去找到能让你赢的人。于是在心中有了一个梦想:如果有一天能够不求男人,自己想买啥就能买啥那该有多好!
在一个秋风瑟瑟的夜晚,终于决定告别太妹的游戏。那天和往常一样精心打扮,可是舞厅没几个客人,门口站着一群衣着清凉、花枝招展的女孩,夜风袭来每个人都冻得打哆嗦,开始下雨了,飘雨打湿了头发和衣服,狼狈之际,有几对男女从跟前面走过,隐约间其中一个女人的一句话飘进了过来:“格帮小姑娘今朝夜道宰勿到冲头了...”
被那句话刺激到了,那天晚上第一次自己买票进了场、自己请自己喝了一整晚,花掉了一个月的工资加奖金,然后下了一个大大的决心,自己去挣大钱!那年十九岁。
第三类就是大学校园,这件事之前的几个月,一个偶然的机会认识了一帮大学生,后来就常去学校玩,直到后来离开上海。很少再去外面的舞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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