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是一场喜剧 [复制链接]

薛痒

主楼

发表于 2021-5-31 21:43 |只看该作者 |正序浏览 |

主流社会永远在紧张地制定各种道德标准，而关于性方面的话题更是让他们寝食难安，他们通常认为谈性是一种格调不高的行为，他们最大的限度是接受偷偷摸摸的类似于廊桥遗梦中的偷情艺术，而不愿意承认阿帕图之流的性喜剧，因为阿帕图们谈论性话题未免过于大张旗鼓，理所当然该排在粗俗下流之列。但对于阿帕图们来说，性就跟吃喝拉撒一样，都是人类再正常不过的基本生理需求，所以无所谓神圣，无所谓肮脏。阿帕图们习惯于用竖起的中指和满口的粗言秽语冲主流社会打招呼，这其实是善意的恶作剧，主流社会的生活虽然充满正义和道德，但未免过于单调无聊，所以善良的阿帕图们殷切希望主流社会能够从正襟危坐中解放出来。而科学家们早已提醒说，精神过于紧张，容易造成便秘。

人人都离不开性，但是性话题何以居然成为人类最大的禁忌话题，这大概源于人类天性的自私，这就像小孩子喜欢将玩具独自占有一样，成人们同样把性等同于一种私有玩具，享受秘密占有的乐趣，在性行为上，几乎没有人可以做到真正的大公无私，一个有目共睹的事实是：那些戴绿帽子的人从来都无法获得他人的尊敬。而性喜剧尽管行为夸张，但是依然没有人胆敢打破这一藩篱，因为这是全人类默许的一种自私：主人公一旦获得其实质意义上的爱情，对于性行为马上便表现得慎重起来，他们开始通过约束自己的身体来表达对于爱情的尊重。跟主流不同的是，性喜剧的表达方式并不道貌岸然，并不故弄玄虚，它们要更直接，更通俗，因此，也显得更亲切，更真实。

《别惹佐汉》中的中东特工佐汉并不接受大众主流认可的价值观，他不愿意做人人羡慕的高级特工，而只是希望做一名普普通通的理发师，从这一点上来说，他无疑是值得赞扬的，因为他更遵从于内心的召唤。而从身体意义上来说，他同样完成了一场救赎。他利用假死行为流落到了美国，在一家理发店谋事，漂亮的女老板担心他出差错，起初并不同意他为客人理发，由此佐汉便对第一位愿意接受他理发的老妇心存无限感激，用中国话说就是，无以为报，以身相许，他用身体来回报认可他手艺的人，不论男女，他一概鞠躬尽瘁。这个时候的佐汉身体虽然狂放，但思想却是单纯的，他尚没有爱上女老板，所以他的身体只能是属于大众的。而在和女老板一次游玩之后，他惊奇的发现自己阳痿了，身体只对女老板一人产生化学作用，于是他知道爱情产生了。佐汉的身体由此完成了它的喜剧三部曲：从国家主义的禁锢和限制，到大众的释放和狂欢，最后，身体选择了只对一个人效忠。

而《忘掉莎拉·马歇尔》则是通过男女主角对身体产生的一系列误会制造出喜剧效果，影视音乐创作人彼得刚一出场，便毫不犹豫地全盘展现自己粗笨的身躯，打算跟他分手的电视剧演员女友莎拉要彼得穿上衣服再谈，而彼得的表现近似于撒泼，他拒绝穿衣，他对自己的身体魅力心存幻想，希望通过这种赤裸裸的坦诚让莎拉回心转意，但是他错了，莎拉已经丝毫不留恋他的身体。他把身体当做救命稻草，这是他对身体的第一个误会。由于莎拉对他身体的轻视，他也决定不再尊重自己身体，开始对身体自暴自弃，企图通过跟不同的女人做爱来忘掉失恋的痛苦，但是这些行为于事无补，根本无法解决他内心的焦虑。他把身体看成一个敌人，这是他对身体的第二个误会。最终他决定听从朋友建议，到夏威夷远行，这个时候他的身体是沉睡的，麻木的，是行尸走肉，身体的存在对于他来说毫无意义。这是对身体的第三个误会。假如不是碰到可爱的服务员雷切尔的话，彼得对身体的误会也许将一直继续下去，但是蕾切尔对他的激情和关爱让他明白了，他的身体只能属于自己，而不属于莎拉。他爱上了蕾切尔，于是身体得到了完整回归。与此相映成趣的则是莎拉一直对自己的身体和他人的身体产生误会，她的身体一直在进行叛逃，她跟彼得交往五年，但早在一年前身体便给了悲伤婴儿乐队主唱奥尔德斯，在这个过程中，她的身体同时不忠于三个人：自己和两个男友。在和奥尔德斯相处的过程中，起初她对身体的满足来源于一种虚荣，她认为奥尔德斯的身体会忠实于她。但是奥尔德斯是个多情的风流种，到处拈花惹草，由于她对奥尔德斯的身体产生误会，所以收获的只有无尽失落，情感的打击，再加上事业方面的打击，她的身体忍不住再度叛逃，她通过在卧室中大声叫喊制造出一场假高潮的游戏，从而让自己的身体获得一种虚假的平衡，但这样做的结果是，她彻底失去了奥尔德斯，而此时她显然是混乱疯狂的，居然打算重新勾引被她所抛弃的彼得来，可惜彼得的身体已经对她不再产生任何兴趣。她无疑算是本片惟一的悲剧人物，但她对于身体的反复无常让观众忽略了对她的同情。

关于《扎克和米莉拍A片》，我认为不妨将其看做一部轻松的文艺爱情片，尽管它的外在形式是粗俗不堪的恶作剧，但是本质上和那些曲高和寡文艺片并无多少不同，这是一场奇妙的颠覆。两位潦倒的男女主角扎克和米莉尽管满口污言秽语，但他们的身体却无比纯情。虽然美其名曰在拍A片，但是他们实在不具备任何职业精神，比起那些豪放的配角们，他们的身体是最为保守的，不打算做任何暴露，颇有种出淤泥而不染的意思。在A片现场，他们虽然终于结合在一起，但是扎克并不同意米莉春光外泄，他也不同意自己和米莉同其他人苟合，两人苦恼的发现，他们原来是有爱情的，而爱情无疑是A片演员的敌人，所以最后只好不欢而散。扎克和米莉的爱情故事产生于一个最为极端的场地，身体在现场的叛逃反而成为双方最致命的吸引。禁忌和羞耻，柔情和浪漫在一个奇异的场景下交相辉映，散发出令人眩晕的光芒。

必须承认性喜剧电影本身含有极大的哗众取宠的成分，因为这是它赖以生存所必须的原料，但如果因此便冒然判定它毫无价值，未免显得过于专横武断，曾有一位作家说过，任何生活都是一种生活，任何艺术都有可能产生出优秀的作品，我深以为然，我愿意相信，只要不戴有色眼镜去看它们，并且愿意给予它们尊重，自会发现一番奇妙新天地。

作于200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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