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夫的铁杆发小姓王,家中兄弟五个,他排行老四,暂且称呼他王四。
我婚后认识的他,他已经结婚两年,有了一个女儿,老婆姓张,戴着眼镜,那会儿农村妇女戴眼镜的挺稀罕,这副眼镜给她平添了几份文化人的气息。
可能有幸我们这儿紧邻纺织城,我们不用出远门,那些年全国各地青壮年都奔赴我们这儿来打工。
那时,我老公及他的其他发小们有在厂里打工的,有在厂门口摆摊做生意的,晚饭或闲暇后都爱去王四家聚堆。因为我们都是和公婆住在一个院子里,有老人在总是觉得约束或者打招呼礼节上麻烦,王四一家三口独立的小院就成了我们的会所。男人们打扑克喝酒吹牛,女人们嗑瓜子喝茶吐槽,无非就是婆婆公公娃的话题。
王四家紧邻一片荷塘,我们在院子里放肆的拉呱欢笑时,荷塘里的青蛙也没闲着,荷香阵阵沁人心脾,现在回忆起那时场景,王四小院时光应该是属于我的最美好的乡村记忆。
王四是小学毕业,文凭太低进不了厂子,只好在厂区卖DVD上的光盘、功放机、灭蚊水、香皂洗衣粉之类的小商品,后又弄了个简易棚做家常菜快餐生意。王四的老婆倒是初中毕业,她安逸得很整天在家看书读报吟诗颂词,庄稼也不侍弄,厂子也不进,家务也不收拾。里里外外就指望勤快的王四,日子也能过。先是他女儿有个先天性的残疾需要动手术,王四开始举债,她老婆竟然知道跑去镇上要捐款,我们每家也都给了三两千。一个小手术而已,谁家又是顺风顺水一点事没有呢?
王四之前说只要一个孩子的,独生子女费领了十年,又生了一个儿子。王四的爹一查出来就是肺癌晚期,之前还走街串巷吆喝着卖鸡蛋,中气十足的样子,五个儿子也没怎么摊几个医药费,老爷子就自己跳井结束了自己。
王四的娘又割白内障,不久,王四又查出先天性心脏瓣膜缺损,去省立医院做开胸手术。王四在微信群里说定了几号要去做手术,大家都明白这是要钱,发小们有的转五千,有的转一万,她老婆第一反应盯上了水滴筹,拍了王四穿着病号服躺在床上的照片,还亲自写了一篇求助信附上。
她老婆让我朋友圈转发,我们六星文友金花婆婆还为其捐助了100元钱。
我家夫看到我转发的朋友圈后让我滚,他说手术还没开始做,都不知道花多少钱,光咱们几个都给他凑了十几万了!他这个熊老婆想干啥?还给俩孩子留点尊严不?
手术做得很成功,这种伤元气的大手术之后,回来应该静养进补,但是他老婆懒得伺候他,家里粮田也得耕种,生意也得做。左邻右舍送的滋补品牛奶啥的都肥了他家老二。再说这个老二,读六年级的人了,拼音不会拼,体重150斤。
前几年王四女儿考上县一中时,我和夫说王四家闺女是块学习的好料,五官俊美身材高挑文静懂事,他两口子是没指望了,但是人家闺女争气,他家的命运看来要靠她闺女来改变了。我家夫也颔首表示赞同我这说法。
再说王四术后回家没半年,有天突然觉得呼吸困难脸膛青紫,又去复检,术后刀口根本没愈合,还感染发炎严重,又做了一次手术,钱花了两次醉受了两回水滴筹又筹了一次。
话说到这儿,去年比我家大宝年长两岁的他女儿,大学也毕业了,正儿八经的本科生。也不找工作,也不考研,在家闲了一年。
今年正月的时候,王四和几个发小来我家喝酒,我问起他女儿。王四说:哎呀!再叫俺这个闺女愁死我了,不出家门,除了玩手机就是睡觉,还不让说,一说就哭。
五月份的时候,王四老婆和我微信语音了一个小时,唠的我手机都发烫了,她说她闺女抑郁了,她给王四弄上了低保,她在物流给人拣包裹,日结一天140元,她说:也不是天天干,天天干我也受不了,今天就歇着了,才有空找你诉诉苦。九啊!你说我这是啥命运?
我除了说慢慢来,我还能说啥?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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