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出家（十六）

啼妃

    十六
    马老师还没来得及联系殷兰，那天下午下课后就在办公室见到了她。
    “马老师您好！”殷兰说。
    “哦，是钟灵傲妈妈对吧？哎呀是想着找您来聊聊，这还没来得及打电话联系，您倒是来了。”马老师搓着双手，考虑要不要和殷兰握一握，但殷兰只安静地站着，马老师搓了一会手后，拢了下头发，就对殷兰说：“那您请坐吧。”语气淡了很多。
    “马老师，谢谢您对灵傲的关心，那天我的确是有点事，所以就让她爸爸来了。我听灵傲说您还要找我谈谈，是吗？”殷兰不卑不亢地说。
    “哦，也没什么。灵傲人很聪明，各科学习成绩都不错。如果不出意外，考个市重点高中应该没有问题……不过我看她……”马老师斟词酌句地说。
    “哦，马老师您觉得钟灵傲会出什么意外呢？”殷兰问道。
    马老师一愣，觉得殷兰声音虽然轻柔，语气却相当不客气，和那钟灵傲简直如出一辙。于是她忽然也有点气不打一处来。
    “她个性挺强啊，和老师说话有一句怼两句的。而且那天看她和她爸爸的样子……”马老师又说不下去了。
    “灵傲对人不礼貌都是有原因的。那天她和她爸爸怎么了？”殷兰没等马老师咬文嚼字把话说完，她的声音还是很轻柔，但话一点儿也不轻，反问也咄咄逼人。
    马老师不再回答殷兰的反问，她有点审慎地看着这个看起来十分温和礼貌的女人。
    “马老师，灵傲从小就和她父亲感情非常好。当然啊，她和我也是。我今天来呢，一是感谢您对她的关心，二呢，我也的确怕在这初三的紧要关头，她出点什么意外。所以呢马老师我想给我们家灵傲申请换个班级，哎请问马老师，校长办公室怎么走呢？”殷兰说。
    殷兰找到校长申请给钟灵傲换班，校长还说：“怎么要换班呢？马老师可是我们这不可多得的好班主任……”殷兰只是礼貌地说：“是，那是，马老师是好老师，只是可能不是很适合我们家灵傲。”校长就呵呵笑了，“呵呵，还要挑合适的老师啊？”但不管怎样，殷兰总算是给钟灵傲把班给换了，可能学校也是看钟灵傲是个各科成绩都很好的孩子。
    换班以后，有一天殷兰在校门口等着钟灵傲放学。钟灵傲对殷兰说：“妈妈，我不是答应过您了吗，我会继续在马老师班级里好好学习，我也会依照您的要求和指令，考一个让您心满意足的高中……”殷兰伸手抚一下她穿着校服的肩头，微笑着说：“我这不是为了能让你以更好的状态去学习吗？”钟灵傲后退了一步，躲了一下，她看着殷兰，她说：“妈妈，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煞费苦心。”“你也知道我煞费苦心啊？那我这当妈的，这样煞费苦心又有什么错吗？”殷兰冷了脸说。钟灵傲看看殷兰，脸上没有表情，她轻轻地摇摇头，转身自己走了。殷兰看着她年轻的身影越走越远，远处群山苍茫，在夕阳的余晖晚照中显出劲俊的线条，仿佛笼罩了一层黛青色的光辉。
    钟灵傲考上了S城最好的博雅中学，市重点高中。殷兰如愿以偿，钟致远也异常高兴，只有钟灵傲本人很淡然。
    这时候钟致远已经不大用单位的车了，殷兰取笑他说：“你这么爱惜自己的羽毛？”钟致远说：“谨慎一点总没什么错吧？再说，那本来就是可有可无的东西。”而这时候，殷兰妈妈在同里身体已经不大好，他们一家每周末都会去那边探望。钟致远也对殷兰说过把她母亲接来照顾，但她母亲虽然身体弱了，却依然有自己的主见，她要留在同里。钟致远和殷兰便请护理用了个人，然后他们一周过来一次。
    那天钟灵傲说：“我和你们一起去看看外婆吧。”殷兰很高兴地说：“那太好了，灵傲自己把考取博雅的好消息告诉外婆吧。”钟灵傲微微一笑，“外婆吗？我想外婆她没有妈妈你这么在意这些个玩意儿的。”殷兰不说话，只微笑着。钟致远却说了：“灵傲，怎么和妈妈说话的？什么叫这些个玩意儿？没有这些个玩意儿，人能活在世界上吗？”钟灵傲白了她父亲一眼，倒是挺着小胸脯迎上去，丰润的唇边噙着笑也含着傲，她就那么笑吟吟也淫微微地反问道：“怎么就不能活了呢？”殷兰就看着，还是微笑，心里却说：“让我煞费苦心的事儿太多了。”
    一家人乘11号线地铁去S城高铁站，进站时看到了奇怪的一幕。花语站是个大站头人挺多，在人来人往的人流中，忽然有个男的站住不动，以手拍胸，以头碰地，痛哭流涕！有人停下来观看，殷兰和钟致远也站住了，钟灵傲不得不跟着他们站住了。这个男的不断猛捶着自己的的胸脯，又不断拿头去撞地，额头和脸上一片鲜血横流！殷兰吓得瑟瑟发抖。那男的一边继续这么做一边嚎哭陈述，夹着方言也听不大懂，钟致远听了个大概，不禁也有些眼目发潮。
    “他是做投资生意亏了吧？”殷兰低声问钟致远。
    “是，他说他对不起父母和老婆孩子，今天要在这里以死谢罪。”钟致远说。钟致远这么说的时候，这男的不知从哪变出一把刀，对着自己胳膊就拉了一刀，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那躲起来割脉或者吃药或者跳楼就是了，为什么要到地铁站里来死给众人看？”钟灵傲冷然说道。
    “钟灵傲你不要那么冷血好不好？你没看到人家都这样了……”殷兰很受不了。钟致远却一愣。
    保安出现了，去拉那个满脸满手都是血的人。但他举着刀子，既像是要自杀，又像是要杀别人的样子。保安不敢轻举妄动。人聚集得越来越多，立刻拥堵了。那男的一边继续嚎哭，一边一手举着刀子，一手抖出一张纸，纸上印着一个二维码，他连哭带喊地说：“各位父老兄弟，如果你们不想看着一个还恋着这世上父母儿女媳妇的男人就此告别人世，能不能伸出您的好心之手帮我一把？一元十元百元不论，我都一一记下您的情谊，我他日一定成倍奉还……”围观的人群纷纷后退，然后上了当似地渐渐散去。
    “谁他妈不扫码就走，我捅谁！”那男的忽然发飙，人群惊吓哄乱。钟致远护着殷兰和钟灵傲赶紧往后退。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时候，不知从哪儿嗖地飞出一个什么，很快打中了那男的手里拿着的印着收款二维码的纸，然后又一个什么紧跟而至击中了他举着刀的手腕，血飞溅起来，他的刀当啷落地！各种穿制服的人一拥而上，将这满面满手是血的男人反手一拧。这时候，地铁广播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各位乘客请勿慌张，暴徒已被制服，请大家有序候车……”
    殷兰震惊地看着这个场面，那人的刀落在地上，那张见鬼的印着收款二维码的纸也飘落在地面，二维码的地方已经被击穿了一个洞洞，然后纸又被人们你一脚我一脚踩踏得一派肮脏！地上和纸上还有那男人留下来的血。殷兰伸出一只手掌捂住了口鼻。钟致远扶着她，他也紧蹙眉头。他转念一动，掏出手机对着那二维码扫了扫，没想到被击穿一个洞的二维码还是扫得出，那个收款人的名字竟然叫“我佛慈悲”！殷兰一直看着钟致远。钟致远在输入金额的这当口停了一下。钟灵傲这时候看着她比肩站立的父母，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钟致远莫名就让自己骑虎难下了。他略一愣怔，也就咬着牙继续，他输入一百元的数目。
    “哎，等一下。”殷兰头凑过来，伸出一根手指，刷拉就把后面一个零给灭了。“就是个意思吧，再说……他也……不是好人。”殷兰解释说。钟致远看着殷兰的举动，说不出话来，却又觉得下了个台阶。钟灵傲继续一声冷笑。
    “行了，别在别人的故事里继续煽情感动自己了。快走吧！”钟灵傲说，催着她的父母上车。
    那以后不久，殷兰的妈妈在同里去世。她最后很安详地离去，她最后的话也是说给钟灵傲的，她拉着她的手说：“灵傲，你要多照顾你妈妈。”钟灵傲没有说“外婆你放心吧”，她说的是“我尽力。”

啼妃

金牌打手 发表于 2021-9-15 23:12
灵傲倒是适合遁入沙门

啼妃

四手 发表于 2021-9-15 23:06
叙述真厉害

金牌打手

灵傲倒是适合遁入沙门

四手

叙述真厉害

在水上了

同性相斥，异性相吸吗？
据说中阴身在投胎时，喜欢爸爸，就会投胎成女儿，喜欢妈妈，就投胎成儿子

忽有故人心上过

紧张培训中。读小说得静心。现在的孩子很有个性很有思想，需要耐心引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