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西山会,黄旌楼,四更银灯,照着三个人的私语。
一个赤面虬髯的老者,一个白面青须的汉子,坐在华贵的鹿皮圈椅上,正听着一个黑衣人的报告。这黑衣人,赫然正是刚逃出集玉庄的赵三猴。
赤面老者低声问道:你确定六个箱子里都是银子,没有黄金或者珠玉之属?
赵三猴道:您老放心,我都检查过了,六箱满满当当,都是一色的大锭白银。
白面汉子点点头,对赤面老者道:这么算来,也就是个六七万两的数目,在黛州,顶多算个小富,并不值得咱们大动干戈地行动。
赤面老者道:如果只是一个改行来黛州做生意的富家公子,确实不足为惧,但令老夫不明白的是,那个张捕头,为什么会对他那般高看,竟然用那样的排场来迎他入城,简直不知所谓。
白面汉子笑道:张九高看他,咱就打到他,也让张九和黛州的江湖们明白明白,谁才是黛州之主。
两人相视一笑,显出了一脸残忍的快意。
赵三猴也在一旁陪笑着。这时,白面汉子从腰里摸出一锭十两的银子,递给赵三猴,道:老赵辛苦,拿去喝酒吧。
赵三猴接过银子,连连点头称谢。
白面汉子戏谑道:莫要客气,这点银子,不足那一锭大银的五分之一,反倒是怕老赵瞧不起呢。
赵三猴道:不敢,不敢。老赵我行盗有道,那种带记号的银子是万万不敢拿的,不然被张捕头捉到把柄,又要吃去半年的咸菜了。
白面汉子道:记号?那银子有记号?
赵三猴道:没错,每锭银子下面,都铸着两个字,摸着好像是“凯师”之类。
“什么?凯师?!”,二人同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赵三猴仔细回想了一下,确认道:“对,奏凯之凯,班师之师!”
此刻,赤面老者的脸色,已经由赤变白,白面汉子的脸色,却是由白转青了......
在大夏,凡是从沙场归来的士卒都知道,他们口袋里的饷银,都在底部,端端正正的铸刻着两个字:凯师!
奏凯之师,是为凯师。
在大夏,凯师钱庄,虽然不是最大的钱庄,但确然是大夏最有威势的钱庄。它不涉其他生意,只专营着军旅的钱粮汇兑,同时兼着军马和兵器的贩造。凯师钱庄有着一支八百多人的铁马精锐,可以日突千里,他们凭着军符通行,官阻杀官,佛挡宰佛,横行京都和边关之间。
这凯师钱庄的背后,当然是大夏的五大将军。
残月西斜,集玉庄身后的夜,似乎黑得更加深不见底。吹过来的夜风,也好像带了刀兵之气,凛凛刺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