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呼啸的老鹰 于 2022-5-27 12:04 编辑
三
一到歙县,徽州文化扑面而来!白墙的徽派民居掩映在青山绿水之间,古朴典雅。那时还不知什么是徽商,只知徽派文化及徽墨、歙砚。走在歙县大街上,似乎都能闻到墨香!古居及民风基本保存原貌,似乎能看到一层层历史沉淀的痕迹。多少年没去歙县了,再去还能找到原来的感觉吗?有时想想,穷也有穷的好处。
依然找个小旅馆住下,先干正事。不是说出差非要住便宜的小旅馆,可以住的好些,吃的好些,临走时局长一再招呼钱不够用打电报,不能苦了自已,没必要省,那时还不存在出差费包干一说,实报实销。主要还是自已思想单纯,怕沾公家便宜,心想着领导认为出差不够用的费用我没花完,给单位节省,领导一定会表扬我,说不定还会提拔重用我。当然,现在若出差,费用够用也一定不够用,至少不会节省,公家钱不花白不花,呵呵。
工作程序和在祁门县一样,组织部开过介绍信后直奔档案馆。助理依然没事干,不是不让他干,没功夫现教他,怕添乱帮倒忙。叫他看看行李、搞搞后勤,特别是包和材料不能被小偷偷了。
歙县档案馆和祁门档案馆差不多,找了两天,一无所获。在我软磨硬泡下,搜遍了档案馆的边边角角。档案管理员突然想起文革后期有一部份档案没来的及整理,放在储藏室里,我喜出望外,立马跟着档案管理员打开储藏室生锈的铁锁,把一麻袋一麻袋档案全部搬到会议室大长桌子上,有的麻袋底都腐朽了。
望着铺满会议室大长桌子上乱七八糟的档案,头皮直麻!总算知道为什么局里安排我来干了,这真是个苦差事!稍缺一点耐心、恒心、毅力,稍转一点脑筋或缺少从事人事方面的经验,不可能完成任务。如果我是档案管理员,我也烦,没耐心去翻这些破烂!
好事肯定临不到我头上,当了几年人事干事,说白了只是个“万金油”,哪儿需要哪儿抹,吃苦跑腿领导会想到你,好处一定想不到你。如果这一趟是个好差事,怎么着也轮不到我,谁不知道皖南有个黄山呀!
没奈何,硬着头皮找,有的纸质档案一碰就碎了,我还要兼做档案修复工作。过去档案没有防水墨水,遇到蓝钢笔水写的或铅笔写的档案,年久大多模糊不清,拿着纸片对着太阳光看的眼花头疼!极其耗时,严重考验耐心。
那时档案制度还不健全,刚刚规范起步,全国都一样。如果现在再调阅档案,一定很省事,还有电子版档案。当然所有这些方便,都是档案人从一张张破旧纸片开始,花了数十年心血修复整理的。
每天都泡在档案室,翻阅霉味的档案,在浩如烟海里寻找蛛丝马迹。
腰酸背痛,眼胀头昏,我决定休息一天,主要想去看望老领导。这位老领导是歙县本地人,一人在我县工作二十年,老股长,因他老婆是农村的,家里有老有小,无法带到一块,夫妻长期分居,调回来二、三年了。李股长平时对我不错。
早上八点多,我拎个包,一进老领导单位大门,远远地就看到他端个茶杯站在廊檐上,我径直向他是走去,他一直盯着我。我走到他面前,大喊一声:“李股长!”李股长端茶杯手微微一抖,茶水差点溢出:“哎呀呀!我看象你耶,没想到你跑这来了,这真没想到”。我说:“这次搞人事外调,局里派我过来的,来了好几天了,今如论如何来看看老领导。”李股长有些激动:“来来来,到办公室坐。”。他拉着我走进他的办公室。
落座,李股长把落地电扇对着我:“吹吹,凉快凉快,我给你泡杯茶”。
看着他办公室门上的股长办公室的牌子:“李股长,回来还当股长呀,真有本事,呵呵”
李股长放下茶杯:“别提了,哪这么容易,调回来后到基层去干了两年,今年刚回来!能调回本县就不错了,离家远了,年青时无所谓,年纪大了,孩子也大了,顾不了家不行。”‘“那是,一人在外地工作是不行,不过你还是有本事,一般人能调回来当个办事员就不错了,还当股长,呵呵”。那时正兴开后门,无论办什么事不开后门办不成事,社会风气正是从那时起变坏的。
李股长拉开抽屉,拿了二包好烟甩给我:“抽这”。我一把接过,客气两句。
我和李股长一人点支烟,拉起家常,往事,拉的亲切又兴奋,他几乎把老单位的人问了个遍。
李股长问我:“住在哪?来几个人。”我说:‘“住在一个小旅馆,还有个从基层抽调的助手。”李股长说:“小旅馆怎么住,别住了,等会跟我一阵到我家去住,住什么小旅馆,你省的都不是的。”我说:“不麻烦了,小旅馆住也行,也就睡个觉。”李股长故作怒状:“怎么了,我说话你不听了?先去收拾一下东西,叫你那助手在小旅馆住,你搬到我哪住,今晚我俩好好喝两杯!十点钟,你在大桥头等着,我叫司机去接你。”盛情难却,我只好同意,一直服从习惯了。
我回小旅馆收拾了两间换洗衣服,跟助手交待了一下,提前来到大桥头,看看两岸风景。
上午十点整,开来一辆吉普车,司机带我来到李股长家。
嫂子很热情:“听老李说你来了,怎么能住旅社呢?家里宽敞,孩子上大学了,不在家住,在这儿就跟在自己家一样。”招呼完就进厨房忙着烧菜。
中午烧了满满一桌菜,李股长进卧室里拿出二瓶藏的好酒。那时,他能喝,我也能喝。
酒过三巡,李股长说:“当时,你不听我的话,后悔了吧!”。我点头:“唉!是有些后悔,人生没有前后眼那”。
李股长说的是当初山里林业派出所缺人,他叫我去,我没去。那时林业派出所刚成立,归他管,人员都从本系统内部抽调,都是工人身份,系统内部还没真正分家,工作岗位互调互派。当时我主要怕进山,基层人员想调到县城或县城周边工作难上加难,如果当初我没谈恋爱,我肯定去了。谁料林业派出所成立没两年,人员身份都转了,端上财政碗了。
李股长说:“当初那么好的条件,你不去。你要是听我话,以你能力,干两年当个所长没问题,现在想进都进不去了。”
我说:“唉!不谈这事,人生有失必有得,生来吃哪碗饭是一定的,喝酒!喝酒!”
下午我俩都喝多了,他没上班,我也没干事,睡觉。
在李股长家,我感到一股浓浓的友谊和同志深情,他是个领导,我只是个办事员。
每天,俺俩一顿一瓶酒,反正领导家酒多,呵呵。
歙县最出名的要数牌坊。歙县,古称徽州,是徽州文化的发祥地。据不完全统计,自唐至清,歙县建有牌坊140余座。这在全国极为罕见。目前,保存完好的牌坊仍有80余座。其中著称于世的节孝坊35座,忠义坊30座。初看这些牌坊大同小异,细察则各具特色,有冲天柱、有两柱、四柱的,也有八柱的;或分散独处,或聚族而居。历史悠久,造型优美。每天到档案馆去,路过马路上的几个大牌坊,常驻足观看,高大的牌坊上雕刻着炯炯神态各异的大狮子和小狮子,栩栩如生。牌坊的四面,嵌有醒目的“大学士”、“先学后臣”等溢美之词。迫使你从心底对由然而生出对徽州文化的崇敬。
当我走近棠樾,观看贞节牌坊群时,连声叹息!我更多看到的是每座牌坊下,女人们辛酸的血泪史!可怜!
在歙县档案馆奋战了十多天,终于拿下,被调查人不能享受离休待遇。当我把档案资料捧着找局长签字盖章时,局长由衷感叹:“你们单位派你来搞外调查档案,真是找对人了,不瞒你说,我根本不抱有希望,四九年以前的档案,查找的概率微乎其微!你真行!。”
局长在材料上签字盖章后,接着说:“你走后,我们以此为契机,集中人员来把建国前的档案好好整理一下。”我怀着感激的心情和档案馆领导及管理员们告别。
接下来依旧是外围调查,到被调查人老家,找被调查人亲戚、老党员、知情人做证明材料。
从家出来快有一个月了,人困马乏,天天跟破烂纸片打交道,人也霉粇粇的,万事开头难,接下来有经验了,容易些,决定离开歙县前,上黄山玩一次。
“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我要亲自上山看看徐霞客说的是不是真的。
助理不愿跟我上山,原因是他去过黄山,怕累,又怕花钱。因我跟他说,个人旅游、买东西是报销不掉的,自己掏腰包。我在街上买了些吃的、喝的,估计风景区这些吃的、喝的卖的很贵,坐上班车直奔汤口。那时的黄山基本上处于原始状态,进风景区的公路虽铺上柏油,却很狭窄,汤口镇只是黄山脚下很小的一个镇,一条进山公路穿过,房屋很少,人也很少。我到达黄山脚下,索道刚建成运营,好象坐一次60块钱,没舍得坐。跟着游人沿着古老的石板路、石阶厥着屁股上,那时年轻有劲,不感到太累。
一鼓作气来到大名鼎鼎的迎客松前,细致观看,一颗长石缝中普通的黄山松科,和我们那马尾松差不多,大约三十多公分粗。我围着迎客松转了两圈,那时树下没有护栏,心想这树若生在我们哪儿,不是被农民卖了,就是被砍烧锅用了。迎客松之所以名播地球,是因为她生在路边,似美女,长的漂亮有气质,隽秀飘逸!如长的丑,一定不能出名。
黄山千峰竞秀,万壑峥嵘,气势磅礴,雄姿灵秀。顺着古今开凿的石阶而上,脚下万丈深渊!有些胆寒。危险地段只有铁链护着,没有多余的东西。绝壁陡峭,鬼斧神工,大多褶皱断层山。总体和我们哪山都差不多,只是险、俊、灵、秀不如黄山。徐霞客没有说错。
爬上光明顶,天色已晚,我坐在大石头上喘气,思忖着夜里下山不安全,看到山顶上新盖的简易竹房客栈,上前问问,一张地辅一晚三十元,这么贵!抢人那,连被子都没有还要三十块钱!三十块钱我大半个月工资呢。算了,我在山顶上硬坐一夜,看到太阳穿过峰顶喷薄而出。
光明顶、天都峰及黄山美景不再赘述,骚人墨客赞美的不计其数。
上山容易下山难,我的两条腿不是我的似的,象弹棉花,直打瓤!最陡处接近垂直,假如双腿一软就会滚下石阶,小命不保,我拉着铁链小心翼翼地走。走到半道,黄山说翻脸就翻脸,风雨大作,立马我象个落汤鸡,走到山脚下,一双新买的皮鞋底子是底子,帮子是帮子,那个奥恼!这皮鞋二十多块钱呢。没奈何,从山上找一根葛藤捆住,继续下山,这一趟黄山上的,难怪助理不上山。
山里人看什么山!从此再没去过黄山。当然现在景区也没什么看头,都被商业炒的鼎沸,被钱包装的花里胡哨,如一个脸上被涂叠半尺厚粉底妖艳的女人,没劲。无论怎么讲,我这趟黄山上的值,可能是最后一批看到黄山基本原貌的人。
在歙县休息两天,再奔赴屯溪、绩溪等县,返回时再去肥西。
离开歙县那天,我特意在河边流连一番,这条河是新安江上游。我揣想李白寻访歙县隐士许宣平,结果失之交臂的心情,大多歙县名人都是坐着乌篷船从新安江出发,把乡愁带到世界,把文化与财富带回,陶行知也是坐着乌篷船从这条河出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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