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鸡自选代表作之一：素质论的陈词滥调可以休矣

战斗鸡

　　 应该说，在人与外界的互动过程中，个体乃至群体所表现出来的综合素质，其无所不包、无所不在的特性，的确是个很容易迷惑人的现象。这也就为“素质决定论”的应运而生提供了相当的便利。从表面上看，事情似乎也的确如此。无论行军打仗，还是治理企业乃至国家，干任何事情总归是人的素质越高越好。所以广义上讲我们都是素质论者。然而这样一来，就使得很大一部分人自然而然地把老百姓素质看成是影响民主进程的决定性力量。极权政体于是就在人们不假思索的人云亦云之中，因为看似当下别无合理的选择而获得了充足的辩护理由。

　　 比如，最近不知到底是从何方派来专门拿钱发帖的五毛，还是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的自干五，“关天茶舍”一位网名叫

　　 关大蝈蝈的令人瞩目的新秀，连日来频频亮相，到处以智力底裤秀的方式叫嚷中国人素质极其低下，完全没有西方文化中的现代权利观念，根本就不适合现代民主自由的理念和制度。除了只配象猪狗一样活着，仍然还是活着；吃饭对中国人来说比什么都重要（详见关大蝈蝈《中国人要的不是民主，而是吃饭》等主帖）。

　　 对于此种耳熟得不能再耳熟得陈词滥调，本“关天元老”多年来始终坚持不懈与之战斗。但考虑到自己一些针锋相对的反驳分散于网络论坛各个主帖和讨论跟帖中，不便于火力的集中发挥。故而决定重写一帖，在汇总整理之前发言的基础上，进一步对“素质论”作系统、深入的打击。

　　 第一，“素质论”的提出本身没有任何科学证据。

　　 “素质论”者如 关大蝈蝈同学，总是口口声声民主自由如何离不开国情特色、文化传统这些有关老百姓综合素质的适应性条件，因而是一个科学问题而非哲学或形而上学问题。然而依我看，实际情况恰恰相反。因为素质问题是任何事物的共性问题，是原因的原因，可以用来解释一切现象，看起来无所不包，实际上恰恰不是具体事物本身的原因。拿素质来解释民主是否可行，表面看似乎有理，其实只是泛泛而谈，是用哲学务虚代替具体的学科分析，以共性规律代替具体原因，说了等于啥也没说。大道理最空洞，最没人爱听，就是这个缘故。

　　 这就决定了“素质论”在支持者那里，本身恰恰就是个空泛的哲学命题：民主的成败为何必然决定于老百姓素质的高低？基于何种公理？两者到底是怎样的函数关系？有何具体的计算公式以及数理和逻辑推导的依据？它们又是如何相互适应支持的？这些“科学”问题，“素质论”者除了独断的哲学空谈之外，未见有任何“科学”的证明方法和证明过程，完全不是如他们自诩的那样。

　　 第二，“素质论”本身未能提供明晰可辨的合理标准。

　　老百姓素质到底怎样才算高？才算达到民主政治的要求？根本就没什么标准。到底以学历为参考？还是以统考合格为依据？或者非得到连扫地大妈都能讲出民主的ABC来，才算得上是达标？这当中也同样没有某种统一的计量方式和标准数据，因而恰恰就是忽悠大众的一个伪命题。

　　 第三，“素质论”非但没有以上种种证明自己为真的方法，反而经常面临被事实证伪的困境。正如本人这些年来一直在恭候“素质论”者回答的：为什么同在一个文化传统以及***政体的国情下，台湾能成功地推进现代民主政治制度，而大陆却偏偏不能？在同一个时期，同样一个民族文化传统的历史条件之下，何以朝鲜南北可以建立两种截然相反的政治制度？难道说前者的国民素质就适合民主而后者就适合专政？

　　 还有，为什么几千年前原始社会的人都能践行民主？而我们今天的中国人就偏没这个能力？正如摩尔根在《古代社会》中所指出的，古代氏族政治其实就“是一种原始型的代议制民主政治”；现代社会中“平等的权利，个人的自由，民主政治的根本原则，也都是从氏族制继承下来的”。难道那时候的人素质比我们今天的还要高吗？他们那时候民主的素养又究竟从何而来？（参见拙作《谁的素质？什么样的民主？----就“素质论”回应山谷无风等网友》

　　 第四，高素质不过是个乌托邦空想，没有任何实际意义。

　 　“素质论”预设人人都是道德圣徒，个个都有点柏拉图“哲人王”那种理性的天分，连扫地大妈都能懂民主的ABC。然而民主要达到此等适应性条件，恐怕只有那种理想的乌托邦社会才有可能。哪怕再文明再高级的社会，仍然不乏智力平庸、道德素质低下的普通人群。因为人性的弱点不可克服，除非人类哪天羽化成仙。

　　 所以素质问题其实永远都会存在。老百姓综合素质高当然最好，但现实总不那么尽如人意，身在一个不可能完美的社会而去要求理想中的人民素质，以此作为当下社会政治问题的讨论核心，并没有任何实际意义。事实证明也是如此。现代民主的宪政设计恰恰是以有限理性和人性之恶而不是反过来以高素质为假设前提：普选制、轮流竞选执政、宪法精神、分权制衡，从而达到制度性纠错和防范独裁专权。

　　而要是按“素质论”的逻辑，那就是中国人的素质一天不提高，民主就一天都不宜搞；就是搞起来也只能是价值冲突、族群撕裂、社会动荡的劣质民主，肯定搞不好；所以没有比现成的中央集权***更高效、更强力，当然也更稳定、更适宜当下中国国情的制度了。

　　至于什么时候素质才不是问题，这个恐怕只有天知道。所以“素质论”者的实质无非就是中国的问题永远不要谈什么民主。要谈也谈不了，根本就没有适应民主的条件。在此之前，若没有完满的民主，那还不如永远不要民主，永远习惯跪着而不要站起来。

　　面对这样一种与社会现实的需求完全脱节的逻辑困境，有不少人，比如 关大蝈蝈同学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理论的荒谬，于是不得不改口称自己的本意不是说民主不好，也不是说民主不必要、不应该，而是关键要谈如何推行的问题。然而实际上，既然你都说民主根本就没有可行的客观条件，那再谈什么不否认民主之于中国社会的价值和必需，又有什么意义？这种自相矛盾的托词一方面表明“素质论”者逻辑思维的混乱，一方面反证了自己的理论根本就站不住脚。

　　第五，素质高低跟民主政体并没有必然的逻辑关系。

　　恐怕要让一些人惊讶的是，“素质论”其实根本就是一种“稻草人”的逻辑。人的素质跟民主制度的实践，并不存在一种“决定论”式的必然的关系。这首先体现在现代民主本身的特性上----由古典直接民主转变为一种间接性的民主也即代议制民主。当今世界尤以自由主义民主或者说宪政民主为最广泛的政体，这也是迄今为止世界历史的大势所趋。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转变，用精英民主的理论来说，主要在于精英支配社会的不可避免性。比如美国当代著名政治学家罗伯特·达尔在《民主理论的前言》一书中，就声称多数统治基本上不可能，民主的特征就在于多元的少数统治；哈罗德·拉斯韦尔也主张大众和精英的二分“是普遍的，即便在民主社会也是如此”，关键在于能否建立起大众对精英有效控制的“责任制度”；托马斯·戴伊和哈蒙·齐格勒在则跟韦伯和熊彼特一样，都认为“通常大众是冷漠和不活跃的”。在他们看来很多大众其实并不信奉价值多元、言论自由的民主精神，因而大众的素质与民主之间没有什么必然的关联。李普赛特同样指出，普通大众往往是一种非理性的、甚至可能会“粉碎”民主制度的权威主义的政治力量。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精英主义理论完全否认大众对于民主政治的意义，更不表示精英统治就是要回到君权***，或者代之以新兴的寡头独裁。在不少精英理论家看来，精英民主实际上也就是选举领袖的民主，或者应当表现为由大众利益制约精英行动的一种“零和模式”。否则正如曼海姆所说的那样统治者会被大众赶走。由此精英民主政治的合法性并不见实质性受损。

　　其次，民主与素质无关，恰恰体现为宪政结构在设计上对人性弱点的克服。

　　应该说，上述精英主义这些民主理论的确不乏深刻独到之处：民主政治其实就是由精英所支配的；政治精英才是民主自身得以生存发展的最重要力量。很多民主理论家其实也都认识到了这一点，只不过他们更多地关注于调和精英民主与其他民主理论之间的对立罢了。萨托利在《民主新论》中的阐述和论证，之所以被公认“堪称我们时代最为强大的头脑”、“没有真正的对手”，除了其深厚的精英民主理论功底和灼见之外，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恐怕就在于宪政民主本身不失为当下最不坏的一种精英治理的设计模式，通过这种制度上对政治精英权力的制约以防范独裁，防范多数人对少数人的暴政，保障公民的个人自由。这是迄今为止看起来来唯一一种真正意义上的民主，因而也是目前世界上最为普适并最为广泛地得以施行的民主政体。难怪萨托利曾这样震人心魄地说道：“只要自由主义的民主死了，民主也就死了”。

　　而在以上这些要素中，实际上已经人的素质并没有多大关系了。如前所述，现代宪政民主的结构功能，正是为防范大众和精英的有限理性和人性恶而设计的。这一点也正说明了素质问题其实并非中国人所独有，而是普遍的人类共性问题。一方面，任何社会都不会缺乏具有专业素质的精英，所以就该让有才能的人，有政治远见和智慧的人上台执政，治理国家，斡旋于国际政治。

　　另一方面，尽管熊彼特在其《资本主义、社会主义和民主》一书中，提到了民主政治的条件之一就是政治家的高素质，但精英同样也是凡人，也有七情六欲，不会全知全能。古往今来能出几个华盛顿？又有几个不想专权？不想独断？所以这已经不是素质高低的问题，而是人的本性使然。若要指望素质普遍提高，除非指望人性的基因改良，智能结构更加完善。当今美英总统并不真的个个都是道德高人，任期结束都是自觉自愿下的台，还不是因为制度使然罢了？如果人人都是圣徒加哲学王，那还需要什么民主法治？直接人治德治不就啥问题都解决了？<BR>因此，精英民主其实也是一种素质论，只是其理论言说针对的仅仅是大众直接民主，并且不是止步于素质这样的瓶颈，而是继续向前探索更为合理、可行的现代民主政治模式。相比之下，中国的素质论者却往往思维混乱得已经不是在拒斥大众和精英的素质，而是在反对民主的本身了。

　　第六、以为素质影响民主质量甚至决定其成败，其实完全是一部分人的理论错觉。

　　许多人总是不由自主地担心大众和精英在思想、政治和道德等方面的素质低下，难免导致民主精神缺失，整个社会很难形成一种“共同价值基础”（语出 东之箭网友），这样宪政结构就会先天营养不良，因缺乏稳定性而最终失败。所以有些同学就想当然地以为，“民主的基础之一就是全社会的政治共识。包括大体一致的文化认同，思维方式，政治理念......没有统一的认知，民主就容易被误导和欺骗”（语出网友 VV马超飞燕VV）。

　　这种不动脑子的一厢情愿，即便关天版主 草鱼子老师也未能免俗。在《处于青春期的台湾宪政——关于太阳花的若干想法》一文中，草老师同样以菲律宾伊斯兰叛军为例，来说明菲律宾的乱局根源就在于双方缺乏妥协双赢的价值共识。草老师甚至还这样说道：

　　“一个族群越是撕裂的国家，其宪政结构就越不稳定。所谓族群撕裂不仅指血缘，更是指信仰和价值观，是共同体的归属感。价值观越是对立，宪政就越不稳定，因为双方的矛盾无法调和，也难以平衡，每一方都有宪法赋予的权力，并且势均力敌......”

　　然而以上所有这些，在我看来无不都是一种理论错觉。事实上只有***才需要一元化统治，才需要思想统一，排除异己，以永保自己的江山。而民主恰恰相反。现代文明最大的特质就是价值多元，而价值多元其实正是自由本身的展现。倘若没有自由，多元的生活方式和价值信仰又何以可能？倘若不是因为能够多元选择，自由本身又将是什么？又有什么存在的意义？民主的目的就是要确认并保障人们这种百花齐放的多元选择权利，个性自由发展的权利。这才是民主的真正理由。

　　因此现代文明根本不可能，也完全不应该去谋求所谓全社会的共同认识。达尔在概括现代民主所具有的一些有别于古典民主的特征时，其中第五条提到的便是政治冲突从来都是不可避免的常态。看看台湾民、国两党，有几次议会上不是吵得不可开交的？日本、美国不也同样如此？无论韩战、越战还是伊战，哪次停止过反战的声音？反倒是百分之百通过，如萨达姆当选，才是值得可疑的。所以一个民主社会期盼所谓文化价值的共识根本就是一种幻觉，以此理由反对当下民主进程完全是在作茧自缚。

　　至于宪政结构的稳定如何维系？当然不能指望想当然的意见统一，指望可遇不可求的道德自觉，最根本的还是要靠民主制度本身的完善健全，靠法治的程序规则，靠法律的强制执行力和保障力，靠分权制衡，靠轮流竞选，尤其是军队中立，以及宪法赋予民众的抵抗权利。

　　没有共识不要紧，道德和思想素质、政治智慧低下也不要紧，只要各自有利益存在，自然就会形成博弈，就会相互制约平衡。就像印度，所谓民主的条件在很多人看来根本一个都不具备：高达五亿的文盲，4.5亿联合国贫困线以下的人口，经济基础薄弱，宗教冲突严重，不平等的种姓制度阴魂不散。然而所有这些都丝毫不影响印度民主宪政结构正常稳定的运转，印证的就是这个道理。并且，宪政的约束力越是强大，人们就越能从中认识到：正因为谁也不能确保自己在政治丛林中不会永远不可能是弱者，所以只有依靠民主才能各自得以平等共存。也就是说，这种宪政共识本身并不先在地独立于民主之外，作为上帝专门为人准备好的现成条件，而恰恰首先通过制度力量的实践体验才得以培育生成，进而形成一种有效的客观知识。

　　最后，还是要重提那句有名的谚语：“民主不是万能的，没有民主却是万万不能的。”有人总是喜欢拿印度的例子来论证西方民主的失败，然而实际上，印度社会的贫穷落后，经济的不发达，错不在民主，主要还是在于人口、气候、地理、文化、历史、宗教等诸多因素。历史上，印度曾照搬前苏联模式，奉行了长达数十年的“尼赫鲁式社会主义”的计划经济体制。一个国家的社会问题和经济状况，自有其本身内部规律中各个因素综合所致，不是单靠民主一个方面的力量所能解决或者迅速改观的。

　　至于菲律宾伊斯兰叛军的乱像，素质高低固然不能说不是一个问题。但实际上任何人类事务都可以说跟素质有关。因此笼统地归之于这样的共性因素，完全没有意义。问题的根子并不在于素质这种既不可具体量化，也没有实际操作性的空泛虚无的东西，而恰恰在于在于军队未能完全国家化，因而民主的制度还不够健全，宪政的力量还不够强大。

　　因此民主并不是包治百病的灵丹妙药，它没那么大的能耐。民主其实很简单，不过就是让人能够象人一样有尊严地生活。所以不能因为民主难以象中东石油资源一样，直接给大家带来富裕，或者不能象面包一样直接填报肚子，于是就宁可不要自由，不要尊严，也不要权利、机会和分配的公正平等。

　　没有民主，有时候老百姓甚至恐怕连饭都吃不上、吃不饱。上世纪五、六十年代之交中国大陆的记忆和如今北朝鲜的事实，犹在眼前。这世上只有最不坏的民主，没有完美无缺的、面面俱到的民主，但我们依然还是不能不需要民主。

　　2015.01.03

战斗鸡

过路的鱼 发表于 2022-11-4 11:43
同时，国观的首版在群里说，他们国观原来扎口的很多高楼层的老帖子都被放开了。不知道天涯又要做什么。老童 ...

我的就解开了两三个帖子，其余依旧没变。另外的那个上海高隐ID，早都被注销了。

战斗鸡

过路的鱼 发表于 2022-11-4 11:36
高素质的人，一旦没了约束力就是灾难！

所以宪政民主的权力制衡机制，以及轮流竞选和执政年限机制，就是专门针对人性弱点而设计的。

天干物燥

屠龙斩首 发表于 2022-11-4 15:36
所谓素质论的要义归纳起来就是一句话：没有学会游泳之前绝对不能下水。

没有生过孩子的人，决对不能谈恋爱

天干物燥

素质提高其实很简单，教育改革+严格执法就OK，一面想方设法的实行愚民教育，一面又大谈素质论，这绝对是故意的祸国殃民。

所谓素质论的要义归纳起来就是一句话：没有学会游泳之前绝对不能下水。

过路的鱼

多乎哉 发表于 2022-11-4 11:40
所以要把权力交给人民，要把权力关在笼子里

任重道远啊！多多努力吧！

过路的鱼

同时，国观的首版在群里说，他们国观原来扎口的很多高楼层的老帖子都被放开了。不知道天涯又要做什么。老童也说他的老帖子也恢复了。高老师可以去看看，你的老帖子恢没恢复！

过路的鱼

11月2日，因债务问题，天涯社区法人邢明被限制高消费。这种宝帖能搬就早搬吧！

过路的鱼

我偶v587

过路的鱼

高素质的人，一旦没了约束力就是灾难！

过路的鱼

没有道德，光看素质是没有的。

钟馗打鬼

民主成败不但关联素质，还关联地理环境、气候、人口、资本以及资金流动、金融市场、劳动力市场、原材料基地、配套政策、科技和人才、外贸市场甚至全球化等问题呢...

限制条件可多了。

你看印度民主了，可是种姓问题根深蒂固，还是无法解决，多数人也不抗争，还是希望修来世，这是公民权素养不够导致的啊。

为什么同在一个文化传统以及毒菜政体的国情下，台湾能成功地推进现代民主政治制度，而大陆却偏偏不能？谁说台湾的民主政治成功了？骗骗骗！这是台湾民主政治的本质啊。

蓝色鬼舞

说了半天，楼主似乎也没有给出右派明确的目标究竟是什么？

我爱花香不爱花

容我慢慢看！

我爱花香不爱花

沙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