谎言

快乐妖……

   上个月末，天气持续晴好，空气凉爽舒适。谢珞珞于是想请她的朋友们吃顿饭。
   
    请的只是常在一起玩牌的三人。自然，吃喝摆一边，女人们吃不了多少。只是一听说请客吃饭，三人那心事早跃跃欲试，心痒难挠，聚齐来倒是为了玩一局的。方便起见，吃饭地点一致要求选择离大丽子的棋牌室要近点。
   
    选了一个日子，在S街尽头的那家酒店，安排妥当，谢珞珞便客气了说:“年头到年尾了，难得我请大家吃顿饭，来与不来我再吆喝一遍，各位，请大家打扮入时，粉墨登场。有家眷的带家眷，家属不来的，也欢迎携带情人……”“一巴掌呼死你!”话音未落，吴小月叫的凶，不论真假，肯定是吐沫星四溅，圆瞪白眼，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她这个人真是一丁点情调没有，连个调情的话都不能说。谢珞珞戛然而止。金翠翠鄙夷的笑，嘲弄了说:“没办法了，谢珞珞最小。”她们说的“最小”，指的是胸，无奈她们个个长的又大又饱满。于是谢珞珞就装死，再也不说话了。
   
   任刀枪棍棒的乱戳乱捅，石头子儿的乱扔，先前那灌木丛林里只惊飞出一只鸟，再也没了什么。
金翠翠上场了，可不能小瞧。她这人看似正经，性子也骄横，要是谈起小黄段子，兴趣盎然起来，一副绘声绘色地精神头，其内容粗俗丰富，不知哪儿得来的，让人也认得她了。
   
    谁都没想到，那天大晌午的聚餐，金翠翠将她儿子带去了。
   
    金翠翠夫妻同姓，儿子也姓金，小金的块头高大，有三十几岁。这小伙子辗转烟草、供电、乡***几个单位都上过班，每一个单位都待不了多久，最近不知在哪儿待着。
   
   他站在金翠翠身边，高她一头。跟大家说话时，身子后仰，斜叉出一条腿，每说话时，那腿等不及要抖动似的。好像谈论的话题深奥了，别人不懂，他也不屑解释。他神情严峻，下颚微翘，倨傲的看了别处。
   
    何琴是不懂这些的，依然在那跟他母子不停说着，她没有眼力见。何琴笑的也温柔，声音柔和入耳，无外乎是赞叹小金个儿高，长的帅，学历好，挣钱多。何琴说的连自己都眼冒金星星了，再伴着不断的“哇塞！”，什么白马王子，钻石王老五也冠上了，总归是将这人说的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何琴的一张嘴，尽捡别人喜爱的说。乐的金翠翠合不拢嘴，笑的像朵风里欢快摇摆的喇叭花，嘴里却不停嗔怪驳着“哪有”“没有”“嗯，要的，骗人”。
   
    谢珞珞瞅着也笑，何琴是很有喜剧天分的。
   
    大家等着吴小月，每回都是这样，吴小月磨叽，催也没用，倒也是有许多的家务活要忙，总最后一个来，又怕她车快了出事，后来也没人催。
   
    何琴是和谢珞珞一道来的，她俩家离这酒店不远。何琴要先去商城买棉拖鞋，邀着谢珞珞陪同。两人走到柳家坝，见大桥下一户人家门里出来一人，人影一闪，拐进巷子去了。何琴眼尖，认出是林福生，便要热情喊叫。让谢珞珞摇着一只手阻止了，“别在大街上鬼叫鬼叫的，吴小月走哪儿吃饭能不带着他？一会儿肯定去。”
   
    等了一会儿，吴小月来了，谁知吴小月竟是一个人来的。进了包厢，大家问起林福生，吴小月说外地寻一个老中医去了，昨天走的。
   
    “我刚刚还见着，”何琴叫着，“在柳家坝的大桥下，穿的还是那件格子呢的夹克，好像，好像……穿的是什么鞋？不信你问珞珞。”何琴脱口而出，急得嚷嚷。
   
    “怎么可能!……鬼扯!昨天一大早赶早班车走的。”吴小月似笑非笑的拿眼斜瞟她，怎么肯信。
   
    何琴张了张嘴，见谢珞珞直看着她，也不言语，何琴忽地就闭了嘴。她这人平日谎言惯了，今日即便说的是实话，吴小月也是不信。刚刚何琴说到林福生穿的格子呢衣服，还是让吴小月狐疑了，转过头来盯着谢珞珞，从中想看出一点端倪。
   
    谢珞珞淡淡说了一句，“你听她瞎扯!”，起身去了外面。
   
    何琴讪笑，好似真的说了谎言被揭穿，尴尬得很。吴小月心定了，哪里肯信何琴。熟悉的人都了解何琴，她会随时随地撒谎，像是你要问她“从哪里来？”“你人到了哪儿？”“赢钱了吗？”“吃过饭了？”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事，她都会拿来说假，随心所欲，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不眨眼的工夫，她都要撒出三个谎言。谎言说多了，让人防备了。谎言的本质是要让人信服，何琴的谎言属数量多，也不讲究奏效，丢了信任。这也是有区分的，那从来不撒谎的人才厉害，关键时机撒慌一次，别人信了，就够了。吴小月信了谢珞珞。
   
    大家坐下来，开了啤酒，吴小月没喝。“咦？吴姨，你怎么不喝？”小金关切的问道。吴小月夹了一口菜，神神道道的说:“我比不得她们年轻，吴姨老了，不能喝。”“嗯，说走就走了。”小金笃定的答到。这突兀的一句，可真是新鲜。听的谢珞珞“噗”一声笑了，直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坐那儿晃动不已，捂着脸擦着眼泪。身边坐着的何琴也大笑起来，笑的喘不过气。两人笑了好久，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忍不住又笑，直笑的脸皮都僵了。好半天，何琴歇下笑，正色问谢珞珞:“你笑什么？”谢珞珞收敛起笑，从容答到:“我笑你，笑的那傻样。”
   
    她两人疯笑的那么厉害，笑了好久，也怪了，与别人不相干似的。金翠翠和吴小月继续偏着头在聊天，好像都没发觉刚才的事，这场笑被屏蔽不存在似的。
     
    何琴和谢珞珞两人喝了酒，一时倒也没了什么话说，静静坐着听别人聊天。小包厢朝西，临窗外的梧桐树，枝叶茂盛，叶儿翩然翻飞，阳光细碎，正像一个人心思微微起了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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