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公理力 于 2023-6-7 23:30 编辑
【语言文字漂变漫谈06】外来语的概念及鉴别标准刍议 文:公理力
上帖曾说过,虽没重要到说三遍,还是再说一遍:就这个小系列而言,讨论外来语现象,并非公某主要目的,而只是将其作为语言漂变的一种重要形式,进行有限的罗列和管窥,而已,而已。
基于此,也就无意具体到外来语的考证层面。甚而至于,懒得涉及“外来语”概念本身的内涵与外延。必须感谢绝不主流——一位长期罹患论坛综合症者,以引发无为争论方式苦心苦求,人家容易吗?公某必须老实开帖,专门聊聊这事儿。
但凡讨论外来语者,其目的除了词源层面的学术目的,标榜研究外来语对汉语自身语义、语法影响者也不在少数。公某从语言漂变这个特别视角讨论,绝对不主流!但自我检讨,过于非主流,难免有脱离“大部队”之危险!至于这个大部队属于论坛情结者,还是学界装模作样者,两者都得罪不起不是?
有鉴于此,公某必须庸俗地假装高大上一把,除了触及“外来语”的概念本身,还要扛起所谓鉴别外来语对汉语之贡献者的虎皮大旗。公某以为,在语言建设意义上的贡献者,大可分为三类:1)新创汉字的贡献者、2)组新词的贡献者、3)赋予新词义的贡献者。
1】新创汉字的贡献者
如:砼、氕、氘 、氚、氯、氢、氮、氨、氖、氦、钙、镁、钇、钋、钯、锆、锂、铑、钍、铋、熵,等等,这些新汉字(包括读音)的创造者,其贡献理应该排在第一位。毕竟,方块汉字是构成汉语和中文的第一级语料。
2】组新词的贡献者
如,在日语翻译西方文献中首次出现的“干部”这个词,之前在汉语中是没有的(目前所知),这类源于日语翻译的新词汇还有不少。不用说,用原有汉字组成双音节(两字)词,堪称仅次于上一级的第二级语料,其贡献亦应充分肯定。
3】赋予新词义的贡献者
前一帖曾提到,佛经翻译为汉语过程中,有相当一部分属于给原有的汉字或词赋予新含义。在严格意义上,这些词并不能算作外来词。这个说法当然是有依据的,后面会提到。但是,从不埋没任何外来贡献的角度出发,即使不属于外来词,其贡献亦应肯定,只是比前两者更次要。
这里还涉及一个重要问题:新词义这个贡献能够简单地归功于翻译者吗?答案是否定的。归功于概念的原创者才更公道。这点应该不难理解。
还是以“电影”这个词为例。既然该词在古汉语和佛经汉译中都已经出现过,其贡献无疑仅限于赋予新词义。重点是,对该词赋予现代电影新概念的贡献,不应属于首位翻译者,而应属于电影的发明者法国人路易·普林斯。世界上有多少种语言,就可以有多少种五花八门的“电影”名称,但其语义,全世界只能有一个,即法国发明者贡献的这个概念。
同样不应忽视的是,该词佛经含义的贡献属于佛教,古代含义的贡献属于中国古人。到目前为止,“电影”这个词的全部文化含义,至少包括上述三方面。从文化传承的角度,未来足够完善的网媒大辞书,理应囊括这三方面的含义。
至于现代首位翻译者的贡献,类似于学者创新性著述的贡献。一篇有创新的论文或一部著作的作者,其贡献在于其所在学科的学术层面,而非语言文字层面。值得一提的,现在一些学术机构,甚至不把翻译论文列入学术成果!
不主流同学还关心另一个问题:“电影”这个词究竟该不该划归外来词呢?
其实,只需思考这样一个问题:假如要将其归类外来词,它该被归于哪家呢?
归于现代词义的发明家所在的法语?对佛经含义和古汉语含义的贡献者显然不公平!假如该词来自日语翻译,划归日语词源行不行?考虑到其贡献最小,就更不合理。唯一的选择只能是这个词的创造者——古中国人。即不属于外来词。
再如“大学”这个词,其现代高等教育学府这个现代含义与中国古代那本书《大学》的概念完全不是一回事,你能因为现代大学及其概念首先出现在西方,就将其归类于西语外来词吗?
类似的还有“思维”、“黑马”、“文化”等,无需再费口舌。
现在来说说“外来语”这个概念。不难想到,不同研究者的理解并不一致。
汉语中各种类型的外来词,包括意译词、音译词、音意兼译词以及多数形译词,无不具有“意化”的要素和特点。因此,与其说汉语倾向于意译,不如说汉语倾向于字面上有意义(意化)。但有些严谨的学者,根本不把意译词看作外来词。下面来看几个定义。
《辞海》有个简洁明了的定义:“外来词,也叫‘借词’或‘外来语’,一种语言从别种语言里吸收来的词语。汉语里的外来词,有译音的,如‘苏维埃’、‘沙发’;译音加表意成分的,如‘卡片’、‘芭蕾舞’;半译音半译意的,如‘浪漫主义’、‘冰淇淋’;直接借用的,如‘场合’、‘手续’等。”
注意,这个定义中并不包括意译词。按该定义,网上罗列出来的绝大部分所谓日源外来词,都不属于外来语。
对此,王力先生有一个观点:汉语利用日本译名不应该认为是汉语向日本语‘借词’。这些词并不是日本语所固有的,它也不过是向西洋吸收过来的。就一般说,日本原有的词我们并不需要借,因为只有新概念才需要新词,而新概念并不是日本原有的词所能表示的。日本人创造了一些新词来表达西洋传到日本去的那些新概念,我们只是利用日本现成的翻译,省得另起炉灶罢了。换句话说,日本的译名与汉语自己创造的译名并无本质不同,因为“日本人翻译西洋的新名词就是用汉字翻译的”。
对外来词定义较完备的是这个:“外来词是指在词义源自外族语某词的前提下,语音形式上全部或部分借自该外族语词、并不同程度汉语化了的汉语词;严格地说,还应具备在汉语中使用较长时期的条件,才能作为真正意义上的外来词。”
同样,按该定义,大多数源自日语的外来词(借形借义不借音的形译词,即一般所说的借形词),也是不能算做外来词的。此外,意译词仍不包含在外来词范围之内。
但近年来,为了“有利于研究语言与文化更广泛的关系”,有研究者采取了较开放的态度。其中有个定义:外来语是在吸收外语词的过程中产生的,表达源自外语词意义的词语。由音译产生的,以及译音成分与汉语成分结合而成的词语是狭义的外来词;通过意译或形译的方式产生的词语是广义的外来词。
只有按照该定义,日源翻译引入汉语的那些意译词语才能划归广义外来语。
但公某认为,这两种观点都有其合理之处,但又都过于极端。较合理的做法是介于二者之间的一个折衷定义(略),外来语可以包括一部分意译外源词,即那些汉语中不存在的创新性意译复音词。
例如:代沟、干部、西红柿、番茄、胡萝卜、胡椒、微软、热狗、蜜月、代沟、独裁者、冷战、后冷战、铁血、干啤、干红、性感、天使、超人、洗钱、随身听、直升机、傻瓜相机,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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