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依水闲云 于 2023-10-25 12:11 编辑
吴大妮的介入,是满哥娘蓄谋已久的。
虽然老丰信了她的话,认为自家存款还好好的存了定期,为了高额的利率而不能提前取出。但这钱已被她在桥牌室输光的事实,让她寝食难安,钱总要补上的。那么唯一的途径就是翻盘,翻盘的资金,自然是从吴大妮处借的钱。
期间赢过几千,想着趁手气好,再玩几圈将存折上损失的钱全部赢回来。手气却越来越差,她焦躁的熬走了一波又一波麻友,直到桌上的筹码一个不剩,才意识到替儿子借来装修房子的钱已经进了别人的口袋。
她失魂落魄,却心有不甘。不敢对任何人说,几次走到路口,看到老丰那黝黑皲裂的手补着车胎,换取块儿八毛的时候,越发开不了口。
她是想再找吴大妮借钱的,跟大妮爹娘一个村的本家交情,她未必不肯借。但当她到了那个简易的包子摊位,突然改变了主意。为什么不把这个摇钱树请回家呢?这思想像一根羽毛伸进她的心里,撩拨着,以至心痒难耐。
请吴大妮到家做客那天,满哥还昏睡在上铺,满哥娘热情招呼大妮坐下,抬手拍了拍他的床。
“姨,别叫他,城里人上班累,不比俺们农村。”
“是哇,别看丰收年轻,在厂里却受器重,忙得连分到手的房子都没空装修。我有时也心疼,但你叔说咱们女人不能拖后腿,作为干部家属就得懂道理。”
满哥娘的热情打动了她,让她这颗漂泊的心似乎有了着落,甚至觉得满哥娘比自己爹娘更亲切些。
大妮长得不丑,她的确遗传了娘的美貌。倘若不是这些年吃多了包子,身体日渐肥硕,她简直算得上一个美人。但这个美人无法爱惜美貌,从小在爹的打骂中长大,只因为自己是个女孩。十六岁跑出来打工,最终从牙缝里省出钱,盘下一个简易的早点摊,算是在城里站稳了脚。
满哥娘有意无意地说:“女大三抱金砖,倘若能娶你这样的儿媳妇进门,我得烧高香喽。”
她知道自己跟满哥不般配,无论相貌还是学识,人家是城里人,况且还是干部,甚至分了一套楼房。但想在城里扎根的她,的确动了心思,事在人为吧。
她风风火火买了涂料,去满哥分的房子里粉刷起来。
厂里人来看,她倒大方的很,操着蹩脚的官话跟大家打招呼。对于别人打听她跟满哥关系的问题,她只是暧昧的一笑,便热情的给来人递上一杯滚烫的白开水。
满哥从失恋情绪中走出时,头依旧昏沉,似还在发烧。但厂子已不能再请病假,他恹恹的来厂上班,才晓得大妮已经渗透了他的生活。
“哎!”看着正给窗子刷绿漆的大妮,满哥突然感觉自己像个外人,局促地站在门口不敢踏进一步。“你出来,我有话说。”
大妮红了脸,嗔怪地说:“有什么话,还需要出去说。”
她在前面走,满哥紧随其后。她忽然有了种成就感,未来这里就是自己的家,身后的便是自己的男人。看到有人走近,她连忙转身挽住满哥的胳膊,用蹩脚的官话娇声问:“有啥话,说嘛。”
满哥却说不出口,怔怔地看着远处的菲菲,他的喉咙干涩着,似被架在火上烘烤过。不知菲菲是否看到了他,待她转身走开时,他试图挣脱大妮追上去,却被抓得更牢了。
他认命了,选择对命运妥协。
他们的婚礼,并未大操大办,在村里宣称城里如今时兴旅游结婚了。大妮没意见,倒是吴老二夫妇颇有微词——这些年随出去的份子,总要赚回来,不然拿什么给小儿子娶媳妇?彩礼也得有的,不能白给别人家养了二十几年闺女。
大妮悄悄拿出体己钱塞给母亲,让这不满的情绪暂时得以平息。
搬进新房,并未得到满哥以为的自由。
那套老式的两居里,早已住进了小陈一家。
小陈早已三十出头,由于带些机灵劲儿,在厂供销科混得风生水起。出差时难免会带些新奇玩意回来,却不独吞,总要送些给厂长鉴赏把玩。所以在分房前,也得了指点。
他紧急相亲,甚至没看请对方的相貌,就抢在分房名单公布前登了记。为了独占一套两居,甚至接来了岳母。偏岳母不肯来,想着在家专心带孙子,小陈对象深明大义的去找母亲商谈,最终答应可以带上孙子一起搬来住半年。老太太才欢天喜地的挤进女婿家,专心等着大楼房到手。
原本事情成功了一半,厂长却在最后时刻通知他,这套两居,得给满哥一间。
他窝火却不敢发作。毕竟论他的资历,分得一间已经打败了多少无房可住的老同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道理他懂。
小陈对象却不依不饶,骂他骗婚,相亲时说好能得套两居,怎么就变成一间了?
女人骂,男人烦着提离婚,女人哭闹着不肯。第二天再骂再哭,周而复始。
最为难的是老太太,当她带孙子投奔女婿时,是对儿媳夸过海口的。如今灰溜溜的回去,岂不打脸?
无奈的老人家在狭窄的门厅打了地铺,在稍大些的厨房,给孙子支了一张行军床,暂时安顿下来。
满哥搬家那天,看到房内的一切迷茫了,这就是他想要的生活吗?
然而大妮是乐观的,有了落脚之处的她,对生活充满了希望。至于邻居占领的地盘,她会一点点夺回来,那份昂扬的斗志点燃了心中的火焰,让她有了壮志未酬的豪迈。
但今天,这些都不重要,这是她的新婚之夜啊。
她铺好床,羞答答对满哥说:“咱睡吧。”
满哥不敢看她,好像他从没认真看过她,这个肥硕的女子,无论如何不该是他的妻子。菲菲的样子再一次爬上他的心头,随之又看到了跟菲菲走在一起的张涛,心再次痛了。
大妮不动声色的解开自己的上衣,将没穿内衣的身体裸露出来,一把搂住这个男人,向后倒在床上。
没开灯,窗外月光洒进来,映在她洁白的身体上。那月光冷冷地拂过她的脸,上有一抹红晕平添了七分姿色,这是他第一次看清大妮,轻轻的叹息,这就是要跟自己生活一辈子的妻啊。
他们的洞房,原本有了一个美好的开头,但在隔壁摔碎暖瓶的巨响传来,继而是刺耳的哭骂,门外老人咔咔地咳出一口浓痰,孩子哭,闹着要撒尿。
满哥失了兴致,复又努力了几次,方歉疚的对大妮说:改天吧。
不多时,大妮鼾声如雷,他一宿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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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哥其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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