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黑暗(节选)
安子暗暗下定决心不能冒充精神病人!
安子从残酷的现实知道,如果商家想从顾客口袋里合法、合理、合情地掏出更多的钱的话,他们通常会面带微笑地说“顾客就是上帝”;如果帝王想从民众眼睛里天时、地利、人和地看出更久的皇权的话,他们通常会平易近人地说“人民就是上帝”——只要不是其中的一个公民想当上帝就好!
然而,商家经常会有破产的,帝王经常会有被砍头且灭九族的!可见,上帝的角色其实是人人有份的!
但是,如果病人想从医生手下心平气和并身安地逃出病魔痛苦折磨的话,就只有承认医生就是上帝!
否则,后果很严重!医院是病魔群集的地方,这没什么可怕的!现在许多吸血的魔鬼也藏身在医院里,是非常恐怖的!通常他们只管吸血,对病人痛苦的呻吟哀叫是充耳不闻的,甚至必须有些类似的声音才能刺激吸血的快感!
医生的身影出现在病人的视野里,所有病魔和吸血的魔鬼闻风而逃!白衣天使们的心灵如果有污点,医院的白色墙壁就会显示出一团漆黑来!医生的安慰是深入人心的,绝对不是红包或某一层高能关系所起的功效!
医生就是上帝!病人既是破点小费,也心甘情愿地破财消灾,谁都不愿意活在病魔或吸血鬼的折磨下忍气吞声又无比痛苦地苟且偷生!何况《圣经》里说的很清楚,上帝也索要种类繁多的献祭!SARS咳嗽一声,世界一片恐慌,所有的医药价格猛升,那是上帝之手提升的,与良知何干呢?!“上帝们”写了药方,病人要想看懂,就必须首先读懂甲骨文,其次要背诵《圣经》!
黑夜不知不觉地在安眠药里睡去了......
一缕朝霞偷偷溜进安子的房间。安子被窗外一只自由自在的小鸟用歌声掀开了眼皮。他觉得嗓子特别干,身体特别不舒服,心里特别憋闷!
安子与男男女女、形形色色的精神病人住在一个大宿舍里,与他们一起活动,接受精神专科医生专业跟踪、观察治疗。
更糟糕的是,男女病人被关在三道铁门把守的精神病人专区,防盗锁是特制的,去掉了旋钮的,钥匙只有专门的人员保管使用。第一道铁门与第二道铁门之间属于缓冲区,用于病人接待来访的家人或朋友。第二道铁门与第三道铁门之间是重点隔离区,那里有一个特殊的房间,用于照顾有强烈自杀或攻击别人企图的病人。第三道铁门之后是情绪稳定的病人们集体生活的空间和一个大院子。
几间可住30多人的房间被一条室内走廊把左右病房分开,内有男女共用的食堂,光色阴暗、通风不畅,所以在走廊的另一头墙壁上安装了一台大型风扇,24小时不间断运转,在整个走廊里“呼呼”作响。
以前,精神病人在安子的眼中简直就是“流动垃圾”和“人形病毒”!
如果安子最先发现疯人院失火了,他就坚决不会声张,但是会悄悄拿着一个就餐的小勺盛满水去救火!端着一盆汽油去救火的境界,他还达不到!人们看到安子如此勇敢地拿着小勺救火,但坚决想不到他心里是想亲眼看看“病毒们”都安息了没有!
安子是一个患现代“心理洁癖”病的人。如果他家里来了一个有精神病史的人,就算他已经痊愈了,安子也不愿意留他在家住宿一夜!万不得已,精神病人被家人盛情留下了,那就会改变他的生活习惯。
安子觉得黑暗是夜的灵魂之所,而卧室之门是主人灵魂的流动通道,有了门就能让睡在客房里的脏东西飞进来。他宁愿把门钉死,从窗户里爬梯子进出,也不愿意再从那个受到污染的门里走出来!
恶有恶报!安子再次住进了精神病医院,他真是跳进太平洋也洗不清——太平洋的水都不够用!更彻底的是,一个大房间住八个人,有八架铁床,所有的房间都没有门,所有的窗户都被密密的铁丝网封死了,其他四五个房间里的灵魂随时都可以走访每个人。
每个房间的内墙角上方和走廊里都设置了监视器。病人身上除了自己的内衣外,一律着白色病服,上衣背后写着“精神病专科”。裤子是用弹性皮筋系上的,不能用皮带。总之,为了防止病人自残或攻击别人,所有的东西都不能被当作武器使用。
病人用双手扼杀别人的事儿是不会发生的,他们住进集体宿舍之后都已服用功能强大的药物。从一个个目光呆滞的面孔上,安子判断他们好像没有攻击力。
第一个夜晚,安子还是在恐惧中度过的!
随后的几天,安子发现病人们其实很可爱。精神病人绝大多数都是精神脆弱引起的,换言之,他们大多都是善良软弱的。当一个人遇到恶意伤害时,他没有还击,而是自己精神崩溃了,因为他太善良了!
狠毒的人大多数都不会精神崩溃,除非他的狠毒阴谋彻底破产了或者他突然懂得忏悔了!精神病与神经病是截然不同的,神经病大多是属于生理上的,而精神病则大多是属于心理上的。精神病是心理上的疾病演变成生理缺陷,导致大脑某一个器官失去功能,或者功能弱化。但是神经是健全的。
精神病的治疗不能完全依赖药物,而主要依靠心理疏导。但是更主要的是社会环境,因为社会舆论的压力或歧视会使他们终生被迫活在药物的控制下。对神经病人也是一样。病人们需要社会的关爱。
爱心是最好的药物!只要他们是人,是不会伤害他人的病人,社会就有责任帮助他们忘却痛苦!对出院的精神病人来说,忘却即表痊愈!
这个医院的医生初步诊断安子患了精神双相障碍症,随后医生又诊断为情感精神分裂症,——依据安子如实反映自己思索的东西。
安子不是讳疾忌医的人,但是他内心是不会接受这个诊断的。安子要求借读关于精神病的书籍,以便于从书籍中找到与自己相对应的症状。结果,没有找到合理的依据,这是一种可悲!
因此,他拒绝吃药!
其他病人唯一可做的是休息、休息再休息,吃了药的病人更是一睡再睡。那些药物本来就具有强大的催眠功效,而安子已经意识到燃烧自己需要慢慢来,想开之后,他不需要任何药物都能够像平时一样睡眠。
当安子开始与病人们交流时,他发现精神病人最需要的是心理沟通!
有一个女病人已经反复到这家医院就诊多次了,她总是担心别人在背后议论自己,也从来没有中断过服用药物。一个男病人总是在300平方米左右的室外活动空间里对着太阳叩拜,他认为太阳是神!还有一个女病人总是喃喃自语着她找到了回家的路——她指的是灵魂之家,她对安子说,任何人三十三岁之前必须认识自己!
更奇怪的是一个中年男人,据说他是一个办公室主任,他说自己发明了一种比美国更先进的科学技术——他说话的神态是平静正常的。
在医院的墙壁上,到处画着奇形怪状的图案。所有图案都意味着一种思维的外在表现。如果梵.高在中国流着血于烈日曝晒下作画,就不知道多少人说他是疯子!
抽象派画家康定斯基画了一个向左的箭头,估计没有多少人能够明白他的意图。梵.高作画是忘我的,他永远不会畏惧痛苦,甚至根本就不觉得肉体的痛苦,因为他画的是灵魂!
有一天,安子悄悄地吃了香蕉皮,他发现原来当人忘我时并不觉得难吃,也不觉得苦到哪里去。安子默默地思索,人需要吸入氧气,呼出二氧化碳,而植物吸收二氧化碳,通过光合作用产生氧气。有机生命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并存于这个星球上。动物是有语言的,植物有没有语言呢?生命的奥秘难道永远无法揭开吗?
目前所知,其他动物也是有思想的,只不过人类不懂,也无法与它们交流而已。狗能懂得主人的召唤,而主人却不懂狗的叫声!会流泪的狗是最通人性的,因为它也有思想!
安子突然间明白了,人与人缺乏沟通,因为相互不信任,死守着个人利益防范别人;人与狗无法勾通,因为它受到歧视,被视为低级动物!
为什么狗不会背叛主人呢?即使别人给了它更好的食物,它也不会离弃主人!
安子想,他只需要信任别人和被别人信任就够了!有没有精神病都是次要的!他在别人眼中是疯子,那么别人在他眼里也是疯子——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安子在那个“与世隔绝”的院子的白灰墙上用石子竖着写了两行字:“聚而成形爱众生,散则无容御光去”,横批“宇宙精神”!
随后,安子强烈要求出院!
在住院的两个多月里,安子非常感谢可爱的护士们,因为护士们已经把自己融入了病人之中,与他们聊天、说笑和游戏等。
而医生们永远都是高傲的!
两个月来,医生与安子只有为数不多的几次交谈,而且时间不超过十分钟!
或许,他们的心理与精神病人的心理没有共鸣之处,所以也无法进行更多的心理疏导,只能把病人们近乎完全地托付给药物了!
出院前,医生要求安子进行一次问卷测试。安子用了五分钟答完了两张问卷,共80道选择题,全部答对了。那些测试题算什么玩意?!为什么不早一点把这种“科学”测试拿出来呢?
安子纳闷了!
安子出院前给这家医院提了三条建议:一是加强医生与病人的心理沟通;二是鼓励病人与病人相互交流,增强自信;三是请务必慎重地对精神学上根本就没有的症状做出诊断!
精神是看不到的,是任何一台医疗器械都无法测定的!
一个不了解别人思想的人,单单因为他吃过几次香蕉皮就强迫他接受药物治疗是武断行为!
从这一所精神病医院里走出来的病人难已恢复正常,除去自身因素,还有一部分因素在医院,另一部分在社会。
这是一所最难毕业的“学院”!除非他永远活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或者要学会忘却。社会能治愈的,也永远是自己愿意走出来的人!
大思想家尼采绝对没有疯,但他只愿活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
安子内心永远是阳光的,他是从最难毕业的“学院”毕业的!
忘却即表痊愈!
安子却永远不愿忘却,他心里装着“病人们”!
理解安子的善良的人永远都把他作为好朋友!
妮娜一直觉得安子是一个近乎至善的男人,是一个大天使,所以她决定坚守爱情的阵地,决不离弃安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