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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香尘 于 2010-3-14 16:52 编辑
她,七十六,脑梗导致瘫痪,已不能走路,躺在床上,精神尚好。
我弯腰摆放东西的时候,极是意外,她的床下平放着二双红色鞋子。
一双红皮鞋,一双红色软缎拖鞋。
隔日,混熟后,闲话,问她:阿婆,你是不是很喜欢红鞋子啊?
她顷刻脸上流溢神采,反问我,好看哇?一口浓软的上海腔音拖得老长。
我翘了翘拇指说,好看得没有话说了。
已经多日没进米粒的她顿时来了兴致,挣扎着坐了起来,朝我讲起穿衣经。
她的那些言语,是相当稳妥时髦,相当花红柳绿的,令我诧异她的岁月底蕴。
过得一日,是她转院离开的日子,大清早便脱了病服,要求保姆为她换上绿绒
衣,红绒裤。然后整个人鲜亮亮的眉目明朗地坐着,说,等阿拉宝贝儿子来接我。
与我说起她唯一的儿子时,脸笑若花,说其有多好,说其有多孝顺,她的病不
看好儿子是舍不得让其回家的。
她儿子来时,我看他脸是带点凶相的,对她吆五喝六,完全不似她口中的他。
她离开后,听旁人说起,她的房子已被她儿子卖掉,没有家了。
卖得65万,给了她15万做为此后在养老院里安身的费用。
而她那一橱柜一橱柜的华美衣裳,儿子告诉她统统被处理掉了时,她老泪纵横
开始拒绝吃东西,靠着葡萄糖维持生命。亦因为如此,才急急转去养老院。
想来,就是,此去,等她,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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