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慕容秋水 于 2011-1-7 07:24 编辑
女人花 一 女人如花,那么衣服就像陪衬花儿的叶子,有人说:无论女人的衣服有多少,当她打开衣柜总觉得差一件.还有更绝的:对女人的惩罚是给她一件新衣,但不给她镜子照.
嘿,这谁想出来的?我估摸着还是女人自己,有谁比女人更懂女人自己呢?
可是,如果是两个女人共用一间卧室,甚至一个衣柜呢?那些叶子又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
拂去厚厚的落灰,我的手探摸到两个分别印着山水、花草的塑料衣柜。它们现在方方正正地挺立着,若拆下来也就几根黑色的铁棍,一张印花塑料布,几张纸板,便可收放自如,随时可搬运的一小堆玩意而已。是的,简陋,却掩不去青春华年里两个女子质地精良的友谊。
来自宜昌的嫣儿,和我大学了三年,之后又很缘分地相遇在汉口,为了节省租金,便合租了一间房子。她是个非常手巧的女孩,烧得一手好菜,又特别擅于操持居室布置,懒散的我,在凌乱了一阵子之后,终于坐享其成地也拥有了整洁和温馨。
我那凌乱不堪的山水塑料柜就这样邂逅了她那散发着薰衣草香的花草塑料衣柜,山水图案柜子的主人在打开旁边衣香清爽的花草衣柜之后,终于也晓得羞惭自卑了。破天荒地开始学习打理收检的习惯,这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平素风风火火,大大咧咧的性格被身边婉约精致的女人香给熏得,也开始女人味起来。
连带受到影响的还有那些平素买来后就后悔的衣服,新潮的不知如何搭配,过时的也不知如何处理,不要说当时积蓄并不丰厚,就是现在,我也还是不大忍心将崭新的衣服丢弃到垃圾堆里去。她像个伯乐,翘起圆实的小臀,埋首于我的乱衣堆,不大一会,意象不到的组合,就或潇洒,或雅致,或休闲地就出现了,呵呵,让我眼前一亮的同时,又不无欣慰,总算当初那钱没白花啊,沉睡了好久的布料、丝巾、皮带等等一堆玩意都派上用场了。两个衣柜开始互通着有无,两位主人不时切磋,一时间,几乎天天都能推陈出新、光亮鲜丽地走出去。最开心发薪之日了,一同前往某个我们眼科了好久的店面,一起杀价,买下心仪的衣衫,再一路吃着零食,嘻嘻哈哈地回家。等到脱了鞋,踩上我们小卧房的驼色地毯,两个人会迫不及待地拿出衣服,彼此互换着试来试去,那份喜悦,让我们荷包并不鼓的青春岁月也鲜亮如红透的红梅花一般,灿然地挂在城市灯红酒绿的枝头,不仅一点也不寒酸,还显得那么饱满鲜艳。
二
可惜,这样同性相吸的时光太短暂了,异性的加入彻底打破了它的平衡。
先是她越来越晚回来,平时即使接到异性电话也并不避忌我的她,开始躲到卫生间里去煲电话粥了。神神秘秘的高潮是某一天,我居然发现她的衣柜开始上锁了!这是以前从没发现过的。那上了锁的衣柜仿佛也越来越沉,从衣柜里拿出的衣服也越来越贵重,虽然我不大懂牌子,但从那质料和做工上,我已经感觉出差距来了。那绝对是不和我在同一层次上的消费。
交了有钱的男朋友了,也用不着这样吧,说实话,当初我们无话不谈,也彼此分享过对男人,对爱情的看法,甚至还一起对各自的追求者打趣议论,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交往到的那个男人有多大牌?至于这样吗?那把锁横亘着我们俩,虽然同居一室,但往日融洽的气氛已经不复存在了。虽然我很想就此分开,但话到嘴边又不忍说出来。还好,她先打破了尴尬,用两个大皮箱装满她的家当,指着那只花草塑面的简易柜子对我说:“小雨,这个就留给你用吧,里面还有些衣服适合你穿也一起留给你了。”
我一下子涨红了脸,硬梆梆地回答她:“我不缺衣服,你都拿走吧,最好连柜子也都搬走,我的够放了。”
“小雨,你别这样,我现在有苦衷,不方便告诉你,等时机成熟,会和你说的,”
“呵呵,说什么?不就交了有钱男朋友么?有什么呀,我祝福你。”我语调里的酸和讥讽是明显的,现在想起来很好笑,其实,她的私生活怎样与我何干?与我们的友谊更没关系呀?我当时虽然也知道这点,但我介意的是她神神秘秘背着我,仿佛告诉我,我会受多大刺激似的。当然她手指上那枚硕大的钻戒也确实刺激过我眼球一小会。患难与共的感觉被那刺眼的闪光给戳破了。有幸开在一个枝头的两朵女人花,就这么被金钱的铜臭给熏散了。
她的衣柜还是留下来了,我偶尔会打开看看,却不愿动里面的衣物一下,只是嗅那么一小会,好让那段美好的时光随薰衣草的香味再度回返。
三
只是,我真的未曾预料,回返的日期那么快就到来了。
半年后的某个夏日,我因为停电,约了朋友在餐馆吃饭。刚点好菜,就接到了嫣然的电话,期期艾艾地说她想见我。
“那就来呗,快点哈,菜还没上呢,没准还赶得及。”说老实话,好久没她消息的我很是意外,回答她的语调却明朗透彻,又恢复了我以前大大咧咧的样子。
二十分钟后,出现在我面前的她,让我大吃一惊:大大的墨镜几乎遮住了她大半张脸,长衣长裤倒也罢了,居然领口袖口的扣得严严实实的。好家伙,要耍酷也不看看现在是啥季节,火炉城正高烧到三十八九度呢。
当着别人的面,我压着好奇,迅速结束了晚餐。等一屁股坐上我们的驼色地毯,我立即大叫:“嫣然,你干嘛呀,这副打扮,不嫌热呀,快脱,快脱!”
她刚一取下墨镜,就吓得我张开大嘴半天没合上:紫色青色的眼眶,其中一只眼白居然是金色的。再接着她褪下袖子,一条更加五颜六色的臂膀惨不忍睹地伸到了我面前,居然还有个结了痂的大牙印!
在我大惊失色的当口,她幽幽地开始了诉说。原来当初她神秘的变化真的是因为遇见了一个超级大款,但因为他身份特殊,所以她不便向我提起,但两个月前,这位大款因经济大案被审查部门软禁起来,从此他们失去了联系。万念俱灰的她便随便地投入了一个无赖的怀抱,那个无赖在骗光了她的积蓄之后,开始酗酒并大打出手。
看着满身是伤,泪流满面的她,我狠狠不已地冲她嚷道:“你傻瓜呀,为什么不赶紧离开他?”
“这个城市,我举目无亲,我又能到哪里去呢?我其实早就想找你,可是一想到我伤过你的心,就又不好意思了,今天我是实在没办法忍受了,才……”
我心痛不已,同时也为我过去的狭隘和误解脸红,我抱住她,和她一起痛哭起来。
那一夜,我们背靠衣柜,香茶袅袅中,两支历经风雨的女人花惺惺相惜,述说着,倾听着。关于人生,关于爱……
四
两个并排的衣柜又开始互通有无了,这次,时间维持了很长,直到我们各自找到了真正幸福的归宿,分别那一刻,抚摸着那俩个陪伴了我们好几年青春岁月的衣柜,感概万千,它们之间的平衡随着打开的心结和真诚的沟通,无论贫富都没有再被打破过。也让我们懂得了,衣服再美,也只是衣服,只有那个穿衣的人,她的善良、坚强、包容与思想等精神气质所散发的香气才是一朵花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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