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大不小,没有女朋友,所以就去看医生。
医生坐在马扎上,赤着染红的双脚,以显示他“赤脚医生”的身份不可怀疑。因为所谓赤脚,有两种解释,一种是光着脚,一种是红色的脚,他两样都装扮了,所以就赤脚来说,无可挑剔,至于后面的医生是否名副其实,只要有双看谁都有病的眼神就可以了。
他摸着我的脉,眼光从无镜片的眼镜框上方斜过来说:你有病,猜会是什么病?
我说:我才就是那种讨不到老婆的病,所以来找您问诊,拿个主意。
他说:看你小伙挺精神,裤裆饱满,知道为什么找不到女朋友吗?
我说:可能是太穷掏不起彩礼吧?
他说:掏不起彩礼没什么问题,诊疗费掏得起吧,五十块就行?
我说:这个问题等我看完这病再想办法吧,现在还不是发愁的时机。
他说:不行,这个必须先解决了,不然病就没有治好的希望。
我说:我身上只剩下中午吃饭的一块五毛钱,可以吗? 要不我认你为义父也行,我从小到大,从义父1号到义父996号,作价从100到2000元不等,您就是义父997号,给您个最低价再打五折,五十元就充当诊疗费了。爹,您看这样可好?
他说:我儿子够多了,我还想找个爹呢。你给我五十元,我叫你爹也行。
我说:咱们俩辈分的问题,回头再论,先看病吧。
他说:小子,不用看了,第一眼就瞧出来了,你是天生独孤狗,娶不到老婆是一种天赋,人间是没有谁能治好的。
我说;您说的不对,我不是天生的,我是胎生的,我记得很清楚,我是有爸妈的,我们家是八辈贫农,到第九辈,我爸觉得贫到头了,准备改头换面,改革开放,富将起来,第一步就是开源节流,我是在节流中被遗弃的。我被遗弃时已经五岁多了,不但记事了,还有了不屈不挠的科学世界观。所以,您说的“天生独孤狗”不对,麻烦您把诊断结果改成“胎生独孤狗”。
他剑眉倒数:你少扯淡了,还想挑战我的业界权威,呸!天生独孤狗就是天生独孤狗!这是最终诊断结果,不得上诉。
他大笔一挥,狠狠的写下了“天生独孤狗”五个大字,递给了我。我是个好公民,从不医闹,所以就委屈的接受了这个诊断。
度过了一整个冬天,忧伤还是没有好一点。春风吹过这个国度,吹动了好多好多人的心,他们都结成伴侣,去鲜花盛开芳草萋萋的地方放风筝。我也糊了个大雕,带了我长长的线圈,尾随着哪些红男绿女,去野外“争风”去了。幸福的人那么多,碍眼的孤独只有我一个,所以我遭到了驱逐,驱逐到这个国度的最西边的草原。这里的春天很寂寞,只有大如斗的风和我。我把我的大雕放上天,希望它能给我和寂寞唱一首歌。
大雕越飞越高,风越吹越大,我猜出了大雕的嫌弃,担心它绝情的离去,于是把线的这头困住了我的身体。我顶着风飞奔,像个御风少年,然后就飞了起来。
大雕架着风,风拽着我,我们一块向西飞去,像夸父一样,追赶着太阳,又想唐僧一样,梦想着西天的富丽堂皇。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们把太阳甩在了东方,降落在了一片奇异的大陆上。有一个穿着露水的姑娘,笑嘻嘻的来到我的身旁。
我说:姑娘,你怎么这么漂亮。
她说:你是不是应该先问“这是什么地方”?。
我说:没必要,什么地方都可以成为我的家乡。姑娘,你为什么不穿衣裳?
她说:这里风暖气润,温度适宜,为什么要穿衣裳。
我说:但是,如果让别人看到你的光光,多羞得慌。
她说:可是并没有别的人啊,在这个富饶的大地上。
我说:没有别人?那你生自何方?
她说:我是这里唯一的一个野生姑娘。
我说:哈哈,姑娘也有野生的?这块大陆真是个美好的荒唐。
她说:你如果相信荒唐,荒唐就是荒唐,你如果相信悲伤,悲伤也是悲伤。其实,你不如相信我,幸福就有了幸福的模样。
我说:得得得,到此为止,说话别再押韵了好不好,不然我都不快不知道了该如何搭腔。
她说:还不是你先起得头,用心不良.....的人。
我长长舒了一口气,这tm终于没了韵尾,可以正常交流了。
这块大地上,有野生的树,有野生的草,有野生的瓜果,都保持着安详的原生态,但更神奇的是,还有野生的面包,野生的烤鸭,野生的八宝粥,野生的巧克力等等,都保持着无拘无束的成熟模样。
我大声问她:真是太好了,你每天就是靠吃它们过活吗。
她说:你不要胡说,它们那么可爱,我才不会吃它们呢。
她随后拉了我一下手:你再小声问我一遍。
我悄悄的说:你是靠吃它们生存吗。
她微笑着小声说:猜对了!但你不要大声的咋呼,它们听到了会害怕担心睡不着觉,这些残酷的真相会摧毁它们生存的意志,从而味道自此不再甘美。
我说:那你平时怎么吃它们?
她用手一指,不远处,有一幢美丽的塔式小房子,沐浴着朝霞。
她说:我会邀请它们到我房子里去,房子里遮光隔音,关上门开着音乐,在里面吃它们一点声音都不会泄露出来。即使有,外面的食物还以为我们在开派对呢。
我为她的绝顶聪明所倾倒,决定要娶她。
她歪着脑袋思考着说:你是天生的,我是野生的,那我们的孩子算天生还是野生的呢?
我说:算胎生的吧?
她说:那我们岂不是又要繁衍出另一个你们的大陆来?!不好,不好。
我说:随便了,你生的你做主。
她说:好吧,这个事等生出来再发愁吧。那现在我邀请你到我的小屋去。
我说:是什么样的邀请呢?跟邀请那些食物一样吗?
她舔了一下嘴唇说:哈哈,怕了吗?你是我的爱情甜点,我得慢慢吃你一辈子。
于是,我屁颠屁颠的跟着她走向了那个美丽的小屋。
我不知道这一辈子会多长,是几十个春秋,还是只是一顿饭的时间。但我决定选择相信她,因为她刚才说过,“相信幸福,就有了幸福的模样”,我要记住她幸福的样子,并把它吃进我的心里。
她回过头来说:给你出个对联吧,“不管黑猪白猪,上了火都是烤猪”
我说:“不管天生野生,相了逢就是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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