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 福
此时的状态有些懵，可以肯定的是没有喝酒。若问昨夜是否失眠？并没有，只是做了一个梦。
梦里依稀凉风吹，落叶纷飞乱入门，随风而来的，是一个须发尽白的褴褛客。
“请坐！”我于黄昏中说出两个字，虽然小店即将打烊，有客上门仍是不拒。
“烦请代为修书一封。”他迟疑地说着，声音无力，态度却足够坚决。
“你说，我照写，还是你说出心中所想，我替你写？”都是我动笔，只是前一种我仅仅充当了书记员，后一种自由发挥的余地更多罢了。
“替我写吧。”他说着，低下头，任凭凌乱的头发遮住双眼。
“好。”我铺开信纸，执笔静听。
他依然低头，轻轻地说。
“明日乃舍妹生辰，我流浪在外，不能亲自为她送出祝福，唯有写一封祝福词与她。”
他已停下，安静地看我，被乱发遮住的眸子里放射出一丝光亮。
“就这些？”我问。
“就这些。”
“明天生日，今晚写信，恐怕，来不及吧？”
“无妨。”
既然如此，我也不便多问，也许他们离得很近，明天一早就可以将信送到呢？
“她在北国。”他似乎察觉了我的猜疑。
“哦，无妨。”我也按着他的口气，不再为时空而纠结，我需要做的只是写，其他事情，由他自己了。
黄叶依旧入室，天色已暗淡，平添几丝凉意，我望着他单薄的衣衫，起身关门，点上蜡烛。
他安静地坐着，等我动笔。
不能让他失望，何止是他，我从不愿让任何一个人失望，虽然难免出现事与愿违的时刻。
略加思索，我便动笔，疾如秋风，顷刻收笔。
稍停片刻，待墨迹已干，便将信纸捧给他看。
他小心接过去，仔细看过，点头表示满意，伸手摸口袋，只摸出半个吃剩的馒头，面有愧色地递给我，嗫嚅着说：“只剩这个。”
“不必了，你留下吧。”我笑着说着，收起桌上的纸和笔。
他点头称谢，转身开门走出去。
“哎，信纸忘拿了。”我大声提醒她。
他仿佛没听见，不回头，转身走向了夜色中，走不待远，停下脚步，抬头凝望。
一轮明月已升空，这本不该是月圆的夜晚，甚至不应该看到月儿，月牙也不该有。
月亮照着他，单单是照着他，没有照着其他任何的景和物，他独立风中，眼中现出温暖的笑意。
他张开双臂，似要用手接住那从天而降的明月，月光安静洒落，落在他凌乱的头发，和褴褛的衣裳。他缓缓转动身体，口中轻轻地念，起初听不清晰，待声音逐渐加大后，我已确认，他在高声吟诵我写文字。文字并不长，他却看上一眼便能背诵下来，他在月光里不停地诵读，一遍又一遍，向着那轮明月……
我低头看向桌上的信纸，发现其所口诵竟一字不差。
遥望吾妹，见字如面。
他日一别，久未手牵。
愚兄不才，潦倒尘寰。
忧思千里，往事流连。
适逢盛会，钟鼓沸喧。
云集小镇，才女俊男。
鱼龙混杂，忝列其间。
惊鸿一瞥，睹妹娇颜。
携手共舞，通宵达旦。
纵酒欢歌，声震九天。
诗意流转，花开未眠。
琴瑟鼓兮，流水高山。
恨遇迟兮，蹉跎经年。
惜流光兮，目凝神忐。
恐秋凉兮，雁离终南。
愿梦永兮，花好月圆。
想吾妹才，绝伦地天。
念吾妹洁，冰川雪莲。
叹吾妹纯，纤尘不染。
赞吾妹情，洞悉人间。
沧海涌金，彩霞满天。
巫峡云邈，峨眉雪漫。
洞庭月明，潇湘雨绵。
广陵听涛，彭蠡望烟。
岁至暮秋，黄叶漫天。
西风萧瑟，霜冷秋千。
苍穹纤凝，桂影阑珊。
犹忆佳期，芳辰明旦。
噫吁嚱，
欲渡黄河冰塞川，
将登太行雪满山。
胸隐沧海百丈冰，
口生莲花欲辩空。
心随冷月照千里，
身世浮沉雨打萍。
愿丹桂，隐迹匿踪送暗芳。
托明月，夜色朦胧入梦乡。
邀细雨，低吟浅诵悄叮咛，
携长风，雅音一曲唱秋光。
芳辰已至，吾妹秋安！
今夕何夕，永祝常念！
流浪客连续吟诵七遍，方才停住，转身离去消失长街夜色中。
待人不见，一轮明月已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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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卡
发表于 2024-10-29 1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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