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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亦泓 于 2011-1-1 09:10 编辑
最早看《红楼梦》,是在5、6岁的时候,跟随爷爷奶奶到县城的剧院看的小百花越剧团演出的越剧。那时候懵懂天真,只知道那些演员好看,特喜欢贾宝玉帽子上的那个红球和他胸前佩的那块玉。而剧情只了解了个大概:那个好人(林黛玉)被一群坏人(贾母等)害死了,害得另一个好人(贾宝玉)哭了。因为我没有位置,所以站在爷爷身后看的。剧院里的椅子板面是活动的,人站起来时椅子就垂下去。爷爷起身想上厕所,我“啪”的一下掉了下去,夹在了椅子中,大哭。当时台上正在演“哭灵”那一段,贾宝玉正哭到兴头上。边上的观众不乐意了,这个孩子,你哭什么哭啊,看得感动也不至于哭成这个样子吧!
少年时代,看了爸爸书架上的《红楼梦》,喜欢上了林黛玉。“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喜欢的是林黛玉的温静娇美,聪明伶俐,坚贞纯情,文才出众。因她的哭,我不知道陪了多少眼泪。
青年时代,却开始可怜起林黛玉,觉得她的性格中多了一些狭隘与软弱,这正是注定她哭到泪尽而命绝的悲惨结局。倒是喜欢薛宝钗的开朗大度,不过又觉得宝钗太过于心计了。从前总觉得王熙凤这人太坏,但是有了自己独立的思想后,如果王熙凤没有那份魄力和泼辣,她如何能当起这么个大家庭?
那天,在QQ上遇到尚书,看了他的QQ名——红楼梦中人,再次提起“红楼梦”,发现自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居然喜欢上了那个并不被人重视的世外神仙般的人儿——妙玉。几年前取“妙韵”这网名,并没有和妙玉联想上,可是,好几个朋友因我的名字而提到妙玉。我想他们更多的只是玩笑,兼有对妙韵的一种喜欢与爱怜。
说实在的话,我不愿将自己和妙玉联系起来。我乃一个凡俗女子,过着烟火人生,怎么能做得到妙玉的清高?我被亲情爱情友情层层围绕,不舍七情六欲,根本无法脱离红尘,也就谈不上“槛外人”。
红楼中好些人物的名字都有着其深刻的含义,像贾氏四姐妹元春,迎春,探春,惜春,意指“原应叹惜”之意。妙玉和宝玉、黛玉同为玉,我想,这不仅仅是一个巧合吧。
黛玉的潇湘馆有竹,妙玉的栊翠庵有梅,宝玉的怡红院有松树。他三人正是松竹梅岁寒三友。有趣的是,怡红院有青松栊翠庵有红梅,一青一红遥遥呼应。“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那雪中怒放的寒梅不正是妙玉的写照吗?
刘心武说,在金陵十二钗当中,其中的十一钗要么是四大家族中的女性,要么就是嫁到四大家族里去的女性,惟有妙玉和四大家族没有血缘和婚姻关系,她在十二钗中却排名第六,在王熙凤前面。这点上说明了当初曹雪芹先生对妙玉这个人是很重视的。
让我惊叹的是妙玉这个女子的高雅淡定气质,她的出身不明,出言玄妙,举止飘逸,才华横溢,她给我的形象有点扑朔迷离。这也许正应了“好读书,不求甚解”这个状态,所以才使我对她另眼相看吧。
黛玉本是一个高洁孤僻之人,可妙玉的高洁与孤僻又胜黛玉三分。宝玉是个多情风流公子,对黛玉可谓一见钟情、爱怜有加,但是他对妙玉却不敢有这种感情,在他的眼中,妙玉是超脱世外的仙子,他对妙玉有的只是一种敬重之情。黛玉是个心胸狭隘的小女子,但是她对妙玉与宝玉的亲近竟不吃醋。我想,正是妙玉的超然高洁,让黛玉连嫉妒的心思也无法滋生了。
“欲洁何曾洁”,生在着凡尘俗世中,特别是在那个“爬灰的爬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的大观园里,要想做到真正的洁净,那是何等的艰难!妙玉能够独居静室,与外人隔离,这是何等的高洁?曹雪芹在第五回的判词和《世难容》曲里写得很清楚,她是“美玉无瑕”,她是一块美玉陷在了污泥里面,她不为“玉碎”,也就成不了“碎玉”。
“云空未必空。”宝玉过生日,她自称“槛外人”送去贺帖;宝玉到她庵中喝茶,她递过了自己的杯子,与宝玉闲谈,她免不了耳热心跳。她庵里的梅花,别人要不来,宝玉一讨即得……妙玉,纵然是皈依佛门,总是将自己隐藏在素雅的外表之下,但女儿家终究还是掩不住那丝淡淡的柔情。到底还是断不了尘缘,做不到一了百了。
“太高人欲妒,过洁世同嫌。”妙玉沏茶用的水是从梅花上收的雪溶化的,连向来高雅的黛玉和宝玉都被她贬为俗人,看得出,她的品性中,的确有着一中超然脱俗的气韵。她的雅洁,并不为尘世所容。刘姥姥用她的杯子尝了口茶,她便嫌脏弃掷;到惜春处闲坐,她竟自己带上茶具。“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如此孤僻洁净之人,难免会被人嫉妒、疏远的。使她隔绝了与世人的心灵交流。
“可怜金玉质,终陷淖泥中。”可惜曹雪芹的红楼梦只剩下八十回,妙玉的未来也就无从考究了。而那个高鹗的续本中,以污浊卑劣的思想揣测曹公的判词。将妙玉的结局写得如此不堪,什么听见“猫儿叫春走火入魔被强盗劫持”。真叫人不敢恭维,曹公若地下有知,我想也无法安息了。这也许正因了那句“太高人欲妒,过洁世同嫌”,心底邪恶的人,巴不得世界上的淑女都沦落为淫女,即使人家不曾有半点的低俗,也不曾对他有丝毫的冒犯,他也要造谣生事,满足平衡下自己的私欲。对于妙玉的结局,也只有仁者见仁,淫者见淫了。
鹊桥仙·妙玉
梅花赋雅,冰雪予洁,红尘槛外自赏。
冷寂畸零莫可近,静庵孤灯伴茗香。
太高招妒,过清惹嫌,玉陷污泥蒙脏。
芳情雅趣难消遣,熟歧知泉终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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