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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凯平：AI时代，培养孩子哪些能力是关键？
编辑于 2025-02-26 09:21 发布于：北京市

彭凯平，著名心理学家、清华大学全球产业研究院院长、中国国际积极心理学大会执行主席

大家可能已经意识到，我们已经进入到一个新的时代，这个时代我甚至可以称之为“千万年未有之大变局”。人工智能的出现让我们惊慌失措，同时也让我们产生一种奋进的力量。我们到底要如何与人工智能相处？人工智能又会对我们产生什么样的冲击？这都是值得思考的问题。

数字化、网络化、智能化对我们的生活与学习产生了巨大冲击。我们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不可避免地被数字所记录与取代。机器会取代人类吗？这让我们不得不思考一个特别现实的问题——在数字化时代，人类到底有哪些竞争的优势？换句话说，我们的孩子应该掌握什么样的能力，才能保证在与人工智能竞争的过程中立于不败之地？

AI学习过去，人类计划未来

积极心理学的奠基人马丁·塞利格曼教授曾提出一个重要的思考：“我们是智人还是计划人？”塞利格曼教授认为，人最伟大的不是智人，应该是计划人。

2008年，哈佛大学的四位心理学家发现，人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想，只是躺在那儿的时候，我们的大脑也在消耗20%的氧分，这个模式叫做默认网络神经模式。

那么这个“网络”在干什么？他们发现，这个网络主要在做一件事情，就是在下意识地计划未来。这点就与机器不同，所有的人工智能都是学习过去，把人类的知识学好以后来战胜人类。机器是无法下意识计划未来的。根据塞利格曼教授说的，我们人类不是过去导向，而是未来导向。各位老师们来参加这个会，也都是为了解决将来的问题，即教育部推动的基础教育的数字化。

从实证的角度来讲，我们也发现那些能够经常计划未来、憧憬未来、谋划未来的人，活得更健康、快乐，成绩也好一些，不良习惯也少一些，锻炼也多一些，存钱也积极一些。所以这就是人类具备的第一个特别重要的能力——畅想未来的能力，而这个能力是人工智能所不具备的。

数字化时代三种心理韧性

如何发掘我们孩子在人工智能时代需要具备的能力呢？研究发现，心理韧性是特别重要的。数字化时代带来一个很大问题，就是这些孩子不出门，不交流，不进行社会的沟通合作，所以社会经验严重缺少，心理健康水平严重下降。为什么教育部联合17个部委颁发了青少年心理健康的战略问题？就是因为，他们发现疫情叠加了社会环境变化给我们带来的心理冲击，小朋友的心理健康问题越来越突出。

如何解决这些心理健康问题？心理学家觉得，在未来的竞争时代，主要有三种心理韧性需要孩子们重点培养。

1. 复原力

这就是经常说的心理弹性。一个物体受到压力之后，它能够很快恢复到正常状态，就叫反弹。我们人也需要培养这种能力，遇到挫折、打击、磨难、失败，能够迅速恢复到正常状态。曼德拉曾经说过，生命最大的荣耀不是从来没有失败，而是每次失败后的不断奋起。这种打不死的“小强精神”，可能就是我们孩子在未来应该培养的能力。

2. 抗逆力

抗压也是一种特别重要的能力，很多时候由于环境的原因，我们可能要长期面临一些压力、挫折、打击，在这时候，必须要有一种坚韧不拔的精神。

宾州大学心理学家达克沃思提出“Grit（耐磨力）”，意思是一个人像小沙粒一样，无论怎么碾压，都不变形、不走样。他发现，拥有“Grit（耐磨力）”的人，在未来一定能有一种不败的可能。中华民族也特别强调这样一种精神，叫做意志力、自控力、抗压力、耐磨力。“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就是这种生生不息的顽强精神。

3. 创伤后成长

心理学家以前常说一个概念，叫“创伤后的应激障碍（PTSD）”。这个障碍确实存在，但是有心理学家发现，人类其实可以自我痊愈，还有的人能利用这样的机遇，让自己变得更加灿烂辉煌。

心理学教授理查德·特德斯基，追踪过一些18岁受过性伤害的女孩。按照传统的说法，特别是中国的封建礼教，认为女孩子被伤害，一辈子就完蛋了，但他发现不尽其然。很多女性能够逼迫，甚至压迫自己，证明人间有正道，证明自己不会被坏事摧毁。这就是人类的坚强，而这种坚强的精神，我用了一个词叫做“PTGD”，意思是创伤后的成长。

也正如哲学家尼采说的：“任何不能杀死我的，都只会让我更加强大。”所以在未来的时代，我们的孩子必须培养这三种特别重要的心理韧性。

数字化时代，美好生活的四种能力

有一位心理学教授认为，人类在21世纪特别是人工智能的数字化时代，还有一些能力特别重要，那就是美好生活的能力。

什么是“美好生活”？很多人有自己的说法与想法。习近平总书记在二十大报告里特别提出来，中国实现现代化的目的，就是实现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我们让孩子考得好，只是手段，目的是让他活得开心，实现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那么美好生活的能力有哪些呢？有四个通用的、特别重要的美好生活体验，我们发现是人在数字化时代、人工智能时代应该培养的能力。

1. 有大爱

第一个能力叫爱的能力。很多人一说爱，立马想到做爱，这叫做下流习惯。人类的爱和性是两码事，因为我们爱的脑区和性的脑区是两个不同的地方，所以没有爱，也可以做爱。

但是我们发现，人类的爱的需要，远远大于性的需要。一般来说，很少有人因为过不了性生活而想自杀，但确实有不少人因为得不到爱而不想活。罗密欧与朱丽叶，梁山伯与祝英台，年轻人自杀的原因里头，第三大原因叫做殉情。所以人活在世界上，一定要活出爱的感受，一定要培养爱的能力，而爱的能力跟性的能力是两码事，一定要分清楚。

爱是我们所有人都能感受到的一种积极体验。当我们感觉到爱的时候，大脑分泌出一种积极的神经化学介质，中文翻译是催产素，但我认为这是一个错误的翻译。人类爱的感受不是为了催产，男人也有很多催产素，但男人又不生孩子。2005年瑞士苏黎世大学的心理学家费尔教授认为，催产素应该翻译为“爱的激素”。你回家拥抱自己的亲人5分钟，如果你抱着抱着，全身发热，嗓子发紧，眼泪都快流出来了，这就是“爱的激素”的作用。

2. 有幸福

美好的生活还需要一种能力叫做幸福的能力。有人说幸福不是一种感受吗？怎么是能力？这是因为很多人不知道如何幸福。幸福不是简单地玩耍，幸福是一种有意义的快乐。什么意思？我们吃得很开心，这是有意义的。一个大胖子吃着满桌的美味佳肴，固然很爽，但是他意识到自己的血糖、血脂超标，这就没有意义了。这个“爽”就不能变成自己幸福的感受。所以幸福是有意义的快乐，而这个快乐有技巧、有方法。

心理学家研究幸福的科学，就是希望找到很多方法，让人们感到开心，感到愉悦，感到幸福。在爱和幸福的问题上，没有任何的人工智能机器能够像我们人一样，感受到如此真切，如此激动，如此有意义。

3. 有用感

除了爱和幸福之外，我们还发现，有一个特别重要的能力是有用的能力。当我们觉得自己被需要的时候，当我们觉得自己有用的时候，觉得自己能够成全别人、帮助别人的时候，其实是特别开心的，这叫做助人为乐。

这种有用的、被需要的感觉，让我们大脑产生一种特别重要的神经化学介质，中文是“血清素”。大家都想当领导，因为想感受有用感。如果当不成领导，也要让自己变得对别人有用。我经常说，人民教授、人民教师，也应该在人群中活出美好生活的体验。因为孩子需要你，别人需要你。

当然，过度的要求也不好，压力太大也是问题。但从本质上来讲，有用感可以增加我们幸福、愉悦、惊喜的体验。

4. 有意义

第四个美好的感受叫做意义感。我们以前总喜欢把意义感上升到政治、哲学、宗教、神学的高度，其实意义感就是我们大脑前额叶的灵性、悟性、感性和德性。

一个人看着夕阳能够想到“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走到水边能想到“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这就是意义感，叫做禅意。如果一个人盯着水，最多喊一句“这么多水”，显然意义感差了很多。

一个人在看花开花落、潮涨潮消、云舒云卷的时候，能够心有感触，心有感动，心有感悟，这就是一种意义。这样一种美好生活的体验，就是我说的活出心花怒放的人生，而这个人生对我们是特别有意义和价值的。

数字化时代，动“心”的三种能力

从动“手”的农业时代、工业时代到动“脑”的信息时代、人工智能时代，我们孩子应该培养什么能力？我个人觉得，下一代应该培养动“心”的人，也就是心理的意志，心理的智慧，心理的感受。这些人有什么特点呢？

1. 审美的能力

美感是机器取代不了的能力，起码到现在为止，对美的感受是我们人类独一无二的竞争优势。特别是触景生情、感同身受这样的能力，机器很难取代。清华大学的孙茂松教授，能够教机器写诗，但是这个诗缺乏灵性、悟性、感性、德性，只是机器人根据过去人类想到的东西创作出来的。

北京大学原校长蔡元培特别提出，美育很重要。为什么？因为美育能够产生情感。我们很多时候事情做不好，做不下去，不是我们不知道道理，而是因为我们缺少一种激情。艺术能够提供激情，美可以提供激情。所以美的教育，不是简单的艺术技能的教育，而是一种身心状态的修炼。

2. 沟通的能力

人类还有一个特别伟大的能力，叫做沟通的能力。这个能力是我们人类战胜野兽的最重要的能力。单打独斗，我们斗不过那些老虎、狮子、豹子，但是为什么千万年的进化史里，选择的是不起眼的人类？不是因为我们的力气大，而是因为我们人类掌握了一个技能叫做合作，而合作的完成就需要沟通。

我经常讲，会说话是人性，因为会说话的人更能够激励、感召、影响更多人。行胜于言，其实机器比我们做得好的多，但是荀子提出的“言行并重”，机器是做不到的。所以孩子一定要学会表达，学会沟通，学会交流，学会影响他人，这才是中国人在21世纪最应该做的事情。

3. 同理的能力

人应该培养同理力，同理不是共情，而是知道你的意图、意愿。以前心理学家把“同理心”翻译成“共情心”，这是一个错误。一个人被男孩抛弃，跑到你的房间来抱怨，这个时候你无法跟她动情，因为你知道那个男孩是渣男，她就不应该跟他在一起。但是你有同理心，知道她为什么哭，知道她为什么难受，知道如何开导她。

我们心理学一直强调，培养同理心，反对共情力。因为你的想法、思路和别人一模一样，感受相同的时候，有的时候就跳脱不出一些场景，因此需要智慧，需要知识，需要我们有同理的能力，而非共情的能力。

以上就是我关于数字化时代，到底有哪些能力是关键能力的简单思考。感谢大家的聆听，祝福大家在生活中心花怒放，福流澎湃。

来源：校长内参本文节选自“第一届全国基础教育数字化论坛暨2023明德云学堂学术年会”《彭凯平：数字化时代，哪些能力是关键？》讲座实录，有删节返回搜狐，查看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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