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许瀚阳QN 于 2025-6-8 16:39 编辑
那时你不叫法海,我还叫做许仙。那时我叫你小秃,你叫我公子。那时我天天去金山寺堵门大骂你师父法源老贼秃,要他把我的妞白楠雪放出来。我喜欢用文言骂人,夹杂一些从浪垱岭学来的俏皮粗话,每次都骂得你师父法源老贼秃三高齐发五官歪斜七佛升天十分酸爽,直到你师太灭绝香姑叮当环佩香气袭人地冲出来,请我吃一碗蛇肉羹方才平息。
我说小秃,去整几瓣大蒜过来。你说阿弥我的陀佛,公子应该知道,我萌金山寺没有那个东西,为何要按住菩萨剥眼屎?我对着灭绝香姑撇撇嘴,那个东西本来也不该有啊,怎么老贼秃就有了呢?你说阿弥我的陀佛,公子不要为难小僧,泥萌大人的事儿别来烦我。
于是每次我都没吃到金山寺的大蒜。这令我很郁闷。我在汉口宝通寺,每次揪住老贼秃的小尼姑做文章,都能吃到他的洪山菜薹。吃不到大蒜就掀不动雷峰塔,我家白楠雪就救不出来,这是件严重挫伤革命激情的事儿。
青梅竹马相依为命一晃十年。我对大蒜的执念,竟成了我俩新的合作契机。转眼我三十而立,你也年满十八,熬死老贼秃和他的小香姑,成了这小小寺庙的主持,宝号法海禅师。你掏出本《灵隐食谱》对我说,许哥哥,你先去十字坡开家酒店吧,我要广宏佛法把金山寺做大做强连锁上市,靠沿路化缘云游行乞太慢了些,请你代我为菩萨做点好事。杭州多蛇,这里有龙肉十八烹的秘方,保你生意兴隆通四海财源茂盛泽五洲。再过十年,咱俩一起去纳斯达克敲木鱼。
金山寺距浪垱岭十五里路,我经常在月夜偷偷过去看你,默默听你诵经。那些别的贼秃念出来佶屈聱牙难听至极的刺耳法咒,在你口中却悦耳无比,每令人如痴如醉不知东方之既白,直到露水打湿衣衫才默然返店。大殿烛影轻摇,你跌坐如松,似渊似岳稳然不动,既不知我悄然而来亦不知我默然而去,把你瘦削的背影印在心里。
你偶尔会过来看我。你说许哥哥,万事皆有缘法,不要强求过急。我说好。你说许哥哥,年岁渐长鬓已星星,不要操劳过度。我说好。你说哥哥,红尘琐屑是非太多,你要自持自省,不要陷于罔罗。我说好……你是我的王菩萨,是能让我变好的人呀。
我看着你眼睛想说句话,你垂眸启齿轻颂佛经:法藏比丘,于自在王处修行,历经五劫思虑而发殊胜四十八愿。积聚功德,距今十劫之前愿行圆满成阿弥陀佛,报得极乐净土……步履轻俏,飘然而去。我本想汇报本月盈余,只好把满肚子的话憋了回去。
有天突然从梦中惊醒。我梦见一条白蛇,缠绕在巨大的金丝楠木上对我吐信,眼角泪珠坠落如雨。我去问你,此梦究竟是凶是吉。你反问我,哥哥,你还记得白楠雪么。我说不大记得了,是不是被老贼秃法源关在塔里的那位女子?你愤而作起,当头给了我一个老大凿栗:哥哥啊,开个酒店怎么把自己开成渣男啦。
那一刻我恍然大悟世界洞明豁然开朗明心见性。原来我爱的,竟然是你。法海和尚,我的兄弟,我竟然忘了仙姑爱上了你。
我郁郁寡欢。有群客人喝醉了还在狂点蛇肉,一边叽哩哇啦地乱唱:法海不懂爱呀,嘛哩嘛哩哄……唱得我心烦意乱。你知道我气急败坏就爱胡作非为,把一罐子盐都倒进去啦。
我要咸死这群王八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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