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为何失败》一书,为何在中国网上网下不胫而走?因为它道出了真相,说到了很多人心底里去。
但要知道,现状是,这样的思想传播,是由世界走进中国,而不是反过来,由中国走向世界。
为什么我们那么多学者,那么多社科机构,那么多高等院校,每年投入那么多研究经费,几十年来,就是从来没能力产出走向世界的思想呢?答案只有一个:权力。一个由权力而不是由法治主导的社会,任何抵触权力的思想不要说走出国门,甚至连你刚点燃星火都立马给你扑灭,不会给你任何燃烧机会。因为权力最害怕的,就是足以动摇其统治根基的真理和真相。
这样一来,不要说面向宏大的社会甚至国际舞台了,即便小小的六星论坛,权力的监视照样无处不在。八国联军那段历史,一百多年过去了,当时到底真相如何?真的只有老天知道。教科书、历史书的记载,顶多参考的价值,并无终极的真理权威。这是因为,一方面,借用以前我们耳熟能详的名言,一切历史的书写无不天然带上叙事者自身时代和阶级的烙印。另一方面,这种主观价值倾向的历史叙事,由于过往种种被真相打脸,早已丧失其应有的公信力了。
这样的背景下,对一些过往历史的研究和质疑,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这就是通常所谓的学术自由和言论自由的范畴了。@徐公孰 之流动不动诉诸于权力,之所以让人反感,就是因为思想是没有禁区,不应有禁区的。砖家 @芳源 一些言论,你认为不对,可以不赞同,也可以像 @三人行 那样,给出另外不一样的史料予以反驳,以理服人,而不是以封嘴证明自己正确,禁锢他人的头脑。
有的人,比如那个 @云自在 ,居然大言不惭什么举报和投诉本身就是思辨的一部分。殊不知权力的介入恰恰是对思辨的终止而不是全面的展开。权力让人们以某种外在于人的精神统治,而不是以真理和真相,为是非曲直的最终标准。这是一种根深蒂固的奴性思维。毕竟两千多年来的中国人,从没有私权的意识,也从没享有过真正完整的个人自由。直到今天,很多人仍然如此,仍然理解不了,思想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权利;思想没有、也不应该有任何权力设置的禁区。无论它有多么荒谬,多么大逆不道,或者多么“反动”。既然连上帝都可以死去,还有什么是天经地义的?是因为绝对正确而不可质疑的呢(不可质疑和无能质疑是两回事)?
所以这一切你都应当给人家权利表达出来。就让它自己在思想与思想的不断碰撞争论中,该战败的战败,该活下来的就活下来。你自己也可以反对,可以批判。打败一种看似合理的观点,只能是另外一种更加合理的主张。但是用拳头让人闭嘴,只能压制一时,不能压制一世,更不代表真理,代表对异见斗争的胜利。这种念头非但是范畴错误,是精神和物质不同平面的混淆,更是一种理屈词穷后无耻的表现。
明白以上这些简单至极的道理,再回想一下,今天徐公孰以国家民族尊严为由,提出对芳砖家异见封杀的要求,跟当初坏菜同样以传统文化不容亵渎的神圣情感,逼迫管理层封杀某网友的做法,又有和区别?跟上世纪直到八十年代,对一些思潮,仍然动不动就以宣扬资产阶级人性论的罪名,行政打压封杀,又有何不同。这是权力一种由来已久的蛮不讲理的霸道传统,是对自由和人全习以为常的侵犯。尽管这些人天天都在指责美西方流氓强盗,霸权主义之下民主自由的虚伪,完全一派自己就是真理和正义的模样。而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他们还真的好意思,一点不会脸红,一点都不觉得,他们自己才真正是那个蛮不讲理的流氓强盗。
而相比之下,美西方国家才真正尽可能不以国家意志和权力,设置思想言论的禁区。美西方国家的法典里,没有思想罪,没有言论罪,也没有诸如“反动”、“自由化”这类特色词汇。在哲学的层面上,那里甚至连守护人类文明的底线,都像反形而上学那样,不断有人突破其边界,以至到了今天,连人全的普适性标准照样有人质疑,提出反对意见。这分明是在挖自由世界的价值根基,瓦解其赖以存在的理由。但即便如此,也很少见西方社会有什么国家意志出面干预禁止,而是交给学界和社会公众自己去辨别应对。
想想我们以前,国门没向世界洞开的时候,我们曾经公园里男女接吻搂抱都要被纠察队抓获,立案调查甚至判刑。甚至直到八十年代初期,异性家庭聚会交友,都会被以流氓罪入狱甚至枪毙。我们女性曾经连烫个长波浪发型、穿件连衫裙,都会被以资产阶级作风的名义当场剪掉。有人甚至仅仅偷听几次敌台,被举报后即遭处决。更不要说那些直接用文字表达思想抗争的现行反革命了。
然而以往这一切,权力对个人自由无孔不入的监视,如今正通过毕福剑事件、苏州和服事件,U型锁事件,方方日记遭暴事件、震旦学校举报事件、某地私截插美国旗车辆事件, 等等等等,又一点点开始回来了。只不过以前反党反社会主义的名义,资产阶级自由化的名义,变成了如今爱国的名义。但无论哪种名义,无论多么高大上,都是对个人自由的侵犯,是跟人类文明潮流的逆行。
而最最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这如今才刚吃饱几年饭?那么多人就开始得意忘形,动不动就大国崛起、全球战略什么的?四处作战狼嚎叫,招仇引敌?还有人则明明托了上帝洪福,晚生了十几二十年,逃脱了那个活下来都很艰难的年代,面对如今自由只不过从原来的水底,才刚开始露出能稍微喘口气的嘴来。他们就咬牙切齿认定:那不是西方强盗唯利是图的极端利己主义,就是为所欲为、无法无天的“西式皿煮柿油”。有的人仰脸故作高深地反问:“个人的价值,其目的何在”?或者作痛心疾首之状:法治的泛滥、自由的泛滥。而有人则干脆而直接地表达自己的仇恨:“民主自由,我草泥马!”
所以这个帖子说到这里,为什么徐公孰们的投诉是错的,为什么杨逍逍之流是最愚蠢的。道理已经再清楚不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