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送者之苦(灵异)
(身处灵异54)
一、我
村东头那间偏僻的小屋,住的是个怪怪的老头。几乎村里所有人对他都敬而远之,就如同他带有传染疾病一般。
很多时候,村民们都会在午后,见到邋邋遢遢的怪老头,背抄着握有几个小扁盒子的双手、低头慢慢绕着他家院子门口的那株老槐树散步,一边走,他那花白胡子下干涩的双唇,还一开一合,默默念叨着什么话语。如果这时候,有不懂事的小孩子想跑去老头身边玩耍,准会被他家的大人狠狠训斥:“小兔崽子,不要命了啊!敢去怪老头那儿。”
到底人们为什么对怪老头这般忌惮?
我这次从城里回来就是特意想了解这事。
我讯问了村上好几位长者,却只得到一个很含糊的说法:据说这怪老头是很多年前从外乡搬过来的。过来才没几天,村里两个小煤窑就发生了坍塌事故,压死了好几个在里面工作的村民。由于这两个小煤窑早前从没出过这样的事,因此就有人传言是怪老头把灾难给带来的。这说法在村民间越传越神、越传越真,再加上怪老头谁也不理、啥也不管、啥也不说的怪异行径,更让愚昧的村民们死死认定灾难因他而来。
之后,好些个好事的村民嚷嚷着要求怪老头搬出本村,这意见最终还被拿到村委会上讨论。然而,讨论还没出结果,却发生了更奇怪的事。两个最无聊好事的村民,在村委会还没出决定前,就跑去了怪老头家,想直接把人家撵走了事;可是,他们两人进了怪老头的屋子再出来时,却全似变了个人——他们如同傻子一般,只晓得吃了睡、睡了再吃。
这事让村民们集体震惊了,也对这怪老头怀了忌惮。村委会的讨论最后也无果而终。大家都怕惹恼了怪老头,再发生更可怕的灾难!一直到现在,人们竟连他姓甚名谁也全然不知。如此才一直让怪老头在村里安住下来。
可是,时到今日,一贯爱好灵异的我,是应该去会会这怪老头,看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哪种药吧。
不过,我却并非普通村民那般愚昧,绝不会把这片地区时常发生的煤窑煤井事故,归罪于怪老头身上;我只是出于好奇,想去调查村民从他家出来后变傻的原因。
挑了个艳阳当空、万里无云的下午去的怪老头家。我有一种直觉,他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因此我更愿意在阳光普照下拜会他。
我先在他常爱绕着散步的那株老槐树下仔细查看,又观察了他家周围的地势,没丝毫稀奇之处。由于村民们对他的忌惮,这里周围几十米范围,早没人再建盖房屋,就他那一户房舍孤零零自立着。
“咚咚咚”我敲响院门,没回应。他不在家吗?还是故意不开门见人?……他真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就在我踌躇时,院门忽然“嘎吱”自个儿开了个细缝!周围无风,静谧神秘。好奇驱使我轻轻推了推——院门“哗啦”全开,声音打破了四周的宁静。
我正正衣服,大声清清嗓子,伸头望望院子:“有人吗?”——里面没人应答!
怪老头不在家吗?怎么办?……如果他不在家,这该是我调查的最好时机!我略一思虑,抬脚跨进院子。
这是很小的一片院落,除了墙脚稀疏摆放着的几盆早已枯死的花草,别无它物。整个院子给人一种灰扑扑的感觉,很不舒服。
走到正屋房间门口,我没敲它,而是先悄悄透过旁边的窗玻璃,想看看里面情况。房间里光线极差,黑黑糊糊,加上窗玻璃脏污,什么也看不清楚。
我贴着窗子专注于观望时,后面突然有人重重拍了拍我的肩膀!
“啊……”突如其来地拍动吓得我惊叫出声。
“你是谁?干什么进我屋子?” 胡渣茂乱的怪老头在我身后怒目逼问。
因为我很小就从村子里搬了出去,后来又很少回来,他一定不知道我是谁。
“我……我也是这个村子里的,只是……我很早就出去了,……今天回来就是想在村子里到处拜访拜访……”我把自己早想好的措辞说了出来。但因为受到惊吓和私闯别人屋子的不安,使我话语结巴。
他将我一把推开,把握在手中的钥匙往门锁狠狠插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来这里的目的!嘿嘿,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他冷笑。
啊?他的意思是知道我是谁?也知道我的来意?
他打开门转头恶狠狠接着说:“你回去吧,我不会对你说什么的。你对灵异好奇,那是你的事,别来烦我!”话音一落,房门砰然合严。
这么看来,我的此行是无果了!
怪老头,真是一个怪老头!
我微微摇头,折返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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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他
每个人似乎对我又是好奇又是忌惮。
这个一股子书卷气的小子,看起来至少比起别的无知之人更大胆、更有见地。但是,虽说他写过不少灵异故事,可那毕竟都是假的,都是他自己脑子里杜撰出来的东西。如果真给他见到灵异事件,不知道他会吓成什么熊样?
我想着刚才那个闯进我院子的小子,走向内室。
今天的事还没做,得抓紧完成它们。
我进到内室,从屋子正中的台子上拿下一卷纸符,念诵经咒后,将它们贴到已经布置好的台子、屋子四周。
今天又有好几个新来的,我得尽快做好迎接的准备。
一切布置完毕,掐指算了算,时辰刚刚好。
从怀里摸出几面分别写着人名的木牌子,对空拜了拜,又念了经咒,我这才走到屋子正中位置的椅子上端坐好。
第一面牌子上写着的名字是:张顺意。
我闭上眼睛,默默叫唤这个名字:“张顺意、张顺意……”
三、它
冥冥中,我感觉有人在远方呼唤我……
“张顺意……”我恍惚着摸黑寻声而去。
眼前忽然一亮:一个邋遢老头出现在我面前!
这是间四方屋子,当中的大台子上贴满了各式符咒,四周缥缈着怪异烟气,象是个神坛。那老头端坐在屋子中央的一把木椅上,闭着目,手中捏着几面木牌。呼唤我名字的声音,正缓缓发自他口中。
我刚想出声问他“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会来到这里,而没在煤井中”,他却先一步睁开眼,如电的目光穿透我:“张顺意,你终于来了!”
没给我说话机会,他接着道:“你现在已不再是人、你工作的那个煤井发生了坍塌事故、你和其他几个工友都被掩埋其中……”
啊?我……我……我死了吗?
不,我不信,我不相信!
后退几步,低头看我自己——
啊,没能见到我自己的身体!
伸手想掐醒自己——
可我却找不到我的手臂在什么地方……
我无法去做自己想做的动作!
我……我现在到底是什么?
“张顺意,你现在已经不是人了,又怎么可能再有人的躯体、再做人的动作……”
“你属于事故暴毙,所以你暂时只是一个无处可归的冤灵……我把你召唤到这里,就是要安排你在这里安心度过七日,不让你变成真正的孤魂野鬼。七日中,我会作法让你和同你一起受难的工友们顺利离开这个世界,去到属于你们的世界!”
我,我……真的已经死了吗?
“张顺意,你先到这里安心待着吧!……我还得抓紧时间,召唤下一位冤灵。”老头拿出一只扁小木盒子,打开盖子……
那盒子里顿时散发出的一阵怪异芳香,把我吸引过去、吸引进去……
黑暗一瞬间包裹住我……
却,给我一种很舒适的感觉!
四、他
七天作法,我精疲力竭,但终于把这几位冤灵顺利渡送而去,又无比欣慰。试想,如果任它们浪荡人世、无处容身、沦为孤鬼,岂不可怜?更何况,如果它们长期在人世飘游晃荡,很容易恶化为凶灵!一旦那样,后患无穷。
已经渡送了,就唯愿它们早早入得轮回吧!
可是,我却难得休息:三天后,距此地百余里的一个小煤窑,又将面临大难,我还得抓紧时间去置办下次渡送所需要的东西。
选择居住在这个小村庄,就是因为它是这片矿区的中心地带,无论附近哪个矿井、煤窑逢难,我都预先有足够时间,去准备渡送冤灵所需的物品。
很多年来,我就这样为这些冤灵而活,为它们尽着我自己能尽的一份薄力。
对于世人的不解、好奇、甚至忌惮,我无奈,也无谓。但是,最近我却越来越感觉到困累,很希望有时间休息调养。身体的累,可能还在其次;当我知道即将发生灾难事故,知道将有人为此而终亡,我却无力改变世事,甚至连预警言语也不得出口,只能眼睁睁看着灾难降临,唯一能做的,只是在事情发生后,扫尾善后……世间最大的哀苦心累,莫过于此吧!
五、我
我去怪老头家的事,居然让不少村民知道了。于是,他们一见到我,都要追问:“他到底是啥人啊?”“他是做什么的?”“他家里有啥秘密?”“他屋里还有别人吗?”“以前那事他有没有说?”……总之,村民现在对怪老头的好奇,似乎超过了忌惮。
为了躲避这些无法回答的疑问,我选择离开村子,回到了城里。
六、我
几天后,家门外,我刚准备把钥匙伸进锁眼开门进屋,却猛然有人在我肩膀上用力拍了拍!
当看到站在我身后的,竟然是村子里的邋遢怪老头时,我惊讶到极点——
他怎么会来到城里?怎么找到我家?……?
怪老头这次却给了我一个怪异笑脸:“你是写灵异文章的,我这几天想了想,感觉应该把我的事和你说说,再请你给写成个文章,把能宣传的一些事宣传宣传,也看看能不能帮我寻找个可以接替我工作的徒弟!我真的很累了……”他吐着长气,满脸疲倦困累。
哦?他决定要对我诉说他的故事了吗?我急忙热情招呼他进屋子细聊……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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