眩（旧作闪小说）

秦川梦回

　　桥上的行人来来往往：打赤脚的、穿草鞋的，穿木屐的走过阁阁地响……像忙着赶去做什么大事。
　　疏林漠漠，川流无声，大大小小的舟楫定住般地一动不动。
　　鹰隼在高处盘桓，没由头唽呖呖叫一嗓子。鹰隼喜欢空旷的、又高又远的地方，它们尖利的啸声像来自一百年前。
　　我从对面桥头信步走来，呼吸着栏板的松脂气味。几度想起某件有趣的事，眨眼又忘了个净光。
　　日光如灼，照着我的头顶。那阳光太亮了，教人想起一百年前某个春和景明的时刻。情真意切，伴着我下了桥，进了那条一百年前的巷子。
　　一个老汉挎着个担笼在巷子里走着，那儿有几处树草迷离的荒院。他在残垣断壁间开出几小块地，种些豆角、南瓜之类连水都不用浇的菜蔬。
　　忽的听见有人唤我，那是几个街坊。他们把我让进一间半圮的耳房，黑糊糊坐下，俨然其事地说：
　　“技术、设备、资金、销路都有了，赚钱是肯定的，眼下只缺一个行家。秦爷，我们需要你。”
　　他们哪里知道，我现在一念所在的是不为物累不为人用，早几十年已不想赚钱更不想做任何事儿了。
　　我二话不说，扭头就走。一路尽是些走不完的街巷，没完没了的楼层、转角，高高低低的阶梯、门槛，号舍、营房、工地、办公室……彷佛无穷无尽。一百年前的阳光也不离不弃，我走到哪儿它就照到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