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顶山（闪小说旧作）

秦川梦回

　　葛顶山冈峦秀拔，林樾苍润，掩藏着几处古人坟茔，有的是衣冠冢，有的干脆是名实俱无的假墓。只有明季一位葛姓书院山长的坟是真的，清明、中元皆有人来祭拜。

　　一道山路，石板石阶，自山脚直通葛顶。

　　六月十八是个有月亮的夜晚。我直候到村里各家各户睏得熟了方才独自一个翻过山头，来到那处蔽背的山岙，绕着一块蠢头蠢脑的大石头边走边看。完后拔脚就走，绝不稍稍淹留。

　　返回的路上我在心中盘算，最终认定直到百年之后一切都已安排得妥妥当当。

　　忽然听得山林深处靠着葛翁墓一带传来呼哧呼哧的喘息声。驻足谛听，喘声便消失了，扯开步子刚走几步就又响起来。

　　我蔫不悄儿回身，蹑手蹑脚地走上通往葛翁墓的石阶，呼哧呼哧的喘息声愈加清晰，夹杂着铁石磕碰的声音。

　　六十七级石阶很快就到了头，月光之下那葛翁墓的封土、供桌、墓碑、石羊历历在目。墓后高处坡上，一个人正弓腰驼背地搬运着什么，那呼哧呼哧的喘息声就是他发出来的。

　　见了我他呀的一声，扔下东西，连滚带爬地钻进林子里。

　　初时我以为他是个盗墓的，及至上到方才他忙活的地方才发现未必如此。坡上掘出了个二尺见方、直上直下的洞穴，掏出的松土堆上插着柄加大号的洛阳铲。

　　我用那洛阳铲探了探，洞深不过八尺。蹊跷的是靠近洞口的地方扔着块刻了字的青石板，划着火柴去看，上面篆刻着“大唐故卫怀王志铭”八个字，俨然一件唐代王爷墓志铭的志盖，只是做假也做得太过火了。

　　面对如此这般的作案现场我一头雾水，盖当年我也做过两三年摸金校尉，实想不出他何以如此行事。

　　良久终于想出了种几乎没有可能的可能。我咧开大嘴呵呵呵呵地笑了。

　　我一边大笑，一边朝着刚才他消失的那片林子喊道：“别再瞎忙活了，你这点儿小把戏连小学堂的学生子都蒙不了。收拾起你的家什走你的路吧。你放心，我肯定不会把刚才看到的一切告诉给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