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莫冉 于 2011-1-4 18:44 编辑
十二岁那年,我终于考上了镇重点初级中学。
镇里离家八里地,纯山路。父亲用满满的一牛车上好压青栗稍好说歹说换来一辆“崭新”的自行车。
没泥瓦,没车闸,车身除了脚蹬的两根铁棍儿还亮着外,没一处是亮着的。
对此,我雀跃不已,刷新祖上没有人会骑自行车的记录全靠我了!
用了整整一个暑假,开始是父亲在后面扶,靠腿儿,掏腿儿,后来父亲跟不上,改由弟弟,最后上梁,这些初学必不可少的程序在打麦场上一点一点地熟练了,开始上路!
弟弟试探着问:上路还不中吧?我把大手一挥:下坡你给我拽住了就中!
坡大约呈60度,S型的坡路没一会儿车子就狂奔起来,只听见弟弟喊了声:不中了!我随后连车一头栽进路边的花生地里。
好在地皮松,只被地边的荆棘划伤了小腿。
也因此,又苦练了好几天。并且用父亲的一只破鞋底儿用铁丝牢牢的捆在车子前轮后上方(固定泥瓦的地方),下坡时只要用一只脚踩住鞋底儿,鞋底儿与自行车外胎之间的摩擦随着踩的力度大小就可以控制车速了。
山路既漫长又颠簸,却丝毫影响不了家到学校,学校到家两点一线听起来单调走起来其乐无穷的心情。
如果没有在山里生活过,你永远体会不到家到学校这段仅八里的路上有多少或酸或喜的交织。
下雨天,一只手攥着一根短小的棍子,方便被泥沾满车轮以至于蹬不动车而随时就可以剔去车胎上的泥巴。披着化肥袋子内膜的后背,总有车轮甩满的泥巴泥水。
可是只要天气好,无论上坡下坡或稍微平坦一点的路,吼着不着调的信天游,或惊飞路边的一群麻雀,或惹得几只青蛙钻进稻田,亦或把车停下,朝着细高挺拔落光叶子的杨树叉上的老鸹窝扔几颗石子,又或对着惊慌失措的野兔大吼几声......
我的学习成绩一直在班里六十四个学生中是前两名,我特别感谢老天爷,好天总比雨天多。
初二后半期的一天中午,大雨滂沱,村口的漫水桥上的水猛涨。我被困在离家只有几百米的桥那头。试着过几次,都因水势太猛而返。
正当心急火燎时,父亲远远的跑来,后边紧跟着母亲,弟弟,还有五岁的妹妹,泥水溅得满身都是。父亲把伞扔给母亲,一边挽着裤腿,一边大声嘱咐他们:没事,没事,你们都站着别动!母亲不听,把手里的雨具交给弟弟,挽起裤腿拉着父亲一点一点的朝我这边挪着挪着......
父亲扛着车,一手拉着母亲,母亲这只手攥着我手脖,紧紧的,记得母亲用力打我屁股时也从来没这么大劲儿。
那天晚上,我写下第一篇日记----《日你奶奶的老天爷》。
时间是一把削骨的刀,有些东西总会被他剔去;而骨子里面的精髓,不是刻意留下的,而是本身就无法剔除的。一如现在,总是不自觉地想起,那个在上学路上骑着那辆破自行车挥汗如雨一路欢歌的少年和发生的那些点点滴滴。现今城市飘荡的我,仍旧骑着一辆破自行车上下班,尽管换过无数辆,可是,那是我的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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