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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星卒斋主 于 2009-11-6 23:40 编辑
母亲得知自己得了绝症之后,执意要回到农村老家。我知道母亲的脾气,留是没有用的。临走时,母亲告诉我,半个月后,她还会回来,并给我带来我们家的传家宝,母亲没说那是什么,但我知道,我的祖上不会传下来什么值钱的东西。
大约半个月之后的一天,晚饭的时候,突然接到表哥的电话,说母亲已经在我家附近的新洋宾馆住下了,是他送来的。让我晚上10点以后去见她,不得提前,不得带任何人,包括我的老婆和女儿。
当我准时走进宾馆的时候,母亲就在门口等我,母亲拉我进屋,坐下后就跟急急地我说:你还记得你梅姐不?上次您不是说她死掉了么?母亲说,是啊,是啊,她是死了,但她临死前托付了我一件事儿,就是把件宝贝东西交给你。母亲便把我拉到了里边的屋子,她指着躺在床上的一个五六岁的男孩的鼻子跟我说:就是他。母亲说,这是你的儿子,也是你梅姐的儿子。我一下惊呆在了那里。
梅姐是我的小学同学,因为她的母亲和我的母亲关系好,所以我们经常一起玩,母亲没有女儿,所以就把梅姐当成自己的亲闺女一样。其实,梅姐只比我大了两天,从小学到初中,我们都在一起学习。等到我们考高中的时候,全村只有我和她接到了高中的录取通知书,可梅姐是哭着把通知书送到我家的,她父亲坚决不同意她再念书,而是让她下地劳动挣工分,她的求学梦就这样断了。
我上大学后,梅姐去找过我的母亲,在菜地里跟母亲又大哭了一场。后来听母亲说,她哭的可能是自己,但也可能哭的是我。我走后,梅姐便很少说话了。一年的春上,梅姐嫁了人,丈夫是个很能干的老实人。
婚后不到半年,梅姐的丈夫上山采石,没想到会同山石一起滚落了下山坡,虽然保住了性命,但却因脊椎骨骨折而再也没有站起来。梅姐也变得更加木讷了,眼泪也很少,只是偶尔会流给母亲的怀里。
五年前,梅姐打电话给我,说要到我的城市给姐夫治病,我自然全力配合。她来了,母亲也来了,来了之后,我才知道,梅姐是想要一个孩子。看能不能得用那残废人进行人工受孕或做试管婴儿。妻是这个医院的护士长,为此也跑前跑后地帮了不少的忙,也接济了梅姐不少的钱物。在城里住了半年的院,事与愿违,做了多次的检查与试验,结论是因为她丈夫的死精而不能成功。
一天,母亲执意要留在医院里,说是让早已疲惫不堪的梅姐到我家睡个囫囵觉,妻也因手术而加了夜班,临走时为我和梅姐包了饺子,并给母亲带去了饭。一再嘱咐我,饭后别忘了给梅姐放洗澡水。我进浴室放水时,我发现了妻留在浴室里她平时穿的睡裙,那是我半年前在广州特意为妻买的礼物,是我喜欢的粉红色。
我躺在床上看书时,梅姐洗完了澡,顺手推开了我的房门,我吃惊地看着她,熟识又陌生的她站在那里,她还是如此的美,丢失了多少年又找回的美。看到我的目光,她“扑通”一下就跪在了我的床前,眼泪汪汪地说:弟,亲弟,姐没了丈夫,不能没有儿子,姐这下半辈子该怎么活……再次听到浴室的响声时,我用被蒙住了头。
妻下夜班回来,直接去了梅姐的屋,我疲惫地感觉,她们唠了很多,说了很久。
母亲看着怔怔的我,说,这一切都是老天爷的安排,你梅姐生下这个孩子,村里人一直以为是试管婴儿,日子虽然更苦了,但却有了奔头儿。没想到,她得了乳腺癌,按理说不应该死,只是没钱看病,去年春上终于死掉了。这一切都瞒着你,包括这孩子。临死的时候,她把这孩子交给了我,娘啥话没说就接下来了,后来你梅姐的丈夫去了县福利院,孩子却一直在我身边,没想到娘的日子也不多了,还能有什么办法?你是孩子的爹,也只有这样了。才5岁的娃,就这样的命苦。还有一点,儿子虽然是你的,你知道就行了,但你要每年一次领着孩子去看他那瘫痪的爹,这也是他的儿子,他也知道是他是他的爹。面对母亲,我只有一个劲儿地点头。
下半夜2点,我回到了家,女儿早已睡着,可妻还没睡。打来盆热水给我洗了脚,见我不吱声,她说话了:一切都是天注定,可一切却都是人安排,你是这孩子的亲爹,我自然是孩子的亲娘。明天就把咱妈和咱儿子接家来吧!我惊讶地立在了水盆里,一把搂住妻,眼泪便哗哗的淌……妻推开我,笑着说,你不总想要个儿子么?这回我省事了。
原来,骗我一路的都是我的亲人,只有我一个人觉得这传家宝有些奇怪并突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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