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凌云享耳 于 2011-1-21 09:26 编辑
南窗下,是个小园子。下午四点钟,我大约闲了起来,搬个椅子临窗读书。有风顺着铝合金窗的缝隙里钻进来,发出丝丝的叫声,冷气总是喜欢往暖暖的空调房里跑。园子里一片洁白,雪,正下着,绕过那些茂密的樟林,或者院角的老榆树,落在地面,挤在一块。
这是今年第四场雪了,前三次都不大。而这一次传说要断续地下四天,我内心其实很窃喜,这个冬天太干了,喉咙里偶尔会咳出黑痰来,那时就渴望一场雨。雨没有预期而来,雪倒是再次临门。忙碌的间隙,瞥一眼窗外,庭院里,飘飘洒洒,走的人也不打伞,也许正在分享一份喜悦吧。
而在下班前的这会儿,在南边内走廊的角落里,我立在窗前,书是一页也读不下来。我看见五只斑鸠正在雪地里觅食,它们行走的样子看上去很勤劳,脖子在一前一后来回伸缩。本来很想开窗呼吸一下冷空气,却不忍惊了它们,便静静地看。它们先是分开觅食,后又集中到一块,旋即又再次分开走到雪不曾覆盖的树下,相互之间传递了什么信息,我不得而知。其实昨天它们就来过了,到底有些单调,于是再翻几页书,复又看时,那些斑鸠已不知去向。
看看玻璃,有我呼出的雾气,擦掉再看,还是不见它们的踪影。推开窗,雪的声音若有若无,只有在风中,它们才舞出动听的音符。蓦然想起,少时的冬腊月,也是大雪,用稻草把按上麻绳活扣,撒几点米在窝里,另一头用大石头压住,一天下来,总能逮住几只斑鸠。欢喜地去找母亲,母亲正在做豆粑,头也不回。只有小姐姐过来摸着我的头说,长大了可以跟何老师去打猎。
何老师就住在对门的学校里,有一把猎枪,一到冬天就存放在我的被褥下,说是暖枪。枪管太冷打猎容易哑炮,晚上睡觉时,那枪就在最里面的垫席下,有时摸摸,冰冷,想拎起来,太重。何老师擅长打豪猪,豪猪的刺可以做玩具,肉吃起来也很鲜美。那些黑白分明两头尖尖的豪猪刺啊,不知道吓过多少同学呢!下雪天的时候,简直是猎人的狂欢节,顺着脚印追赶,一天下来俘获甚多。
那个逮斑鸠的小把戏也是何老师教的。母亲骨子里喜欢我多看书的,见我如此野性,叹息连连。在穿越时空的暮色里,想起这些,唯有静静的雪花相伴。那个何老师因为打猎太多,结果掉下了悬崖,村子里都说那是报应。年年雪花今又是,而母亲也离去好多年了。
而今,在城里看到那些鸟雀,却是欣喜着,早就没有逮的想法。有时看他们在电线上排排坐,倒是羡慕那份安然,至于起飞的弧线,更令人起了遐思,它们要飞到哪里去呢?只有雪,静静地落在窗台,留不住风,也留不住过往。
午间,小城突然震了一下,生来愚钝,并不知觉。事后逢人谈起,觉出不一般来。而此刻,想起昨日那会儿,不也是那五只斑鸠么,它们在园子里一步一趋。一切都是那样安静。来了又去了,去了又来了,哪怕地震,跟时间无关,跟人事纠结。
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此时娴静,而雪却在林子间跳跃着,有几片调皮的直接扑入我的怀里。春天尚有几日,晴好时,一定要拍几张片片养养眼。残雪消融的时候,最有看点,人逢岁末的时候,最是离愁。
11-0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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