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的一隅
科里只来了一位实习生,小赵。本来是三位,一个在急诊时被家属打,回家了;另一个看透护理工作的无奈,寻找其他出路,走了。
小赵被安排上正常班,治疗班最忙,顺理成章地跟我一起上治疗,奔跑在百米楼道。忙碌的时候,用她的那句话说,长八条腿也不多。心里笑,八条腿的是螃蟹,还不如四条腿的马跑得快。
也许是自己向往她们的年龄,喜欢和她们在一起,聊工作,聊感受,开心说笑,年龄的差距,在我们之间并没有造成更深的代沟。
喜欢安静,喜欢在自己的视野里赏风景。上午忙碌,忙的只有走,甚至要跑,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可以忘我,忘记烦恼,忘记不悦,忘记所有的影响心情的感伤。
最喜欢下午,忙碌过后的清静。同事们大多聚在办公室聊天说话,唯独我像是一只不合群的孤雁,独占治疗室一隅,一杯咖啡,一本书,或是找喜欢的友人电话聊聊天,孤独,但不寂寞。
有时同事们也会聚在治疗室,我合上书,把自己融合在她们中,谈笑风生,此时,心灵是愉悦的,没有障碍。
护士长今天没来上班,大姑姐的孩子走了,去了另一个世界。短短一年时间,从发病到离开,最痛苦的唯有父母。
忘不了他来科里打针的情景,高高的个子,壮壮的身体,一次次相见,一次次消瘦,最后一次见他,由母亲陪同来科里找护士长。母亲去护理站,他站在楼道这端,似乎已用尽最后的力气,无力地坐在了地上。那一幕,至今忘不了。
二十八岁,结婚了,没孩子,在他治疗期间,老婆另寻新欢。这样的打击,对于一个病人来说如雪上加霜,身体的噩耗终究抵挡不住心灵的受伤,只一年时间,他走了。
作为母亲,不会原谅那个女人。
女人心最柔软,可也有人说,最毒莫过女人心。女人,到底是什么尤物?只有欣赏她,爱她或恨她的人,经历种种之后,才能给出一个女人于一身的最佳答案。
他的女人,也许不是坏人,也许是寂寞摧毁她无助的心灵,而过早地把他当成一个漂浮的灵魂对待,可是,她忘了,他还活着,还有思想,还在乎你。尤其在生病的时候,心灵是脆弱的,需要的是关爱与安慰,而不是重锤的打击,那是要命的。
上天已经决定他的命运,女人,你怎就不能忍耐,最多不过两年,她这样做,这样对待她曾爱过的人,让活着人还怎样相信真爱?也许世间就没有真爱。
他在临走前跟母亲提出两个要求,不要火化,他会害怕。再一个是,他走了,让父母再要一个孩子,不想他们孤单。听这话,不在场的人都会热泪满眶。
写到这,心揪得慌,我也是母亲,一个孩子的母亲。
在他走的时候,这两个要求得到承诺,可父母又怎样才能做到?母亲五十岁的人了,再生孩子,不要是几率微妙,就是有了孩子哪里还有精力抚养长大,简直是坑人啊!
在医院工作,生与死如同上班、下班一样,天天有,天天见,心都麻木了。曾有人问,见到死人怕不怕?工作中见到不怕,走出医院大门见到就怕。那人不解,其实,自己都不知道这是什么逻辑,可心里就是这样想的。
到内科快两年,送走了无数个疾病摧残的灵魂,也许正是见过,经历过才让我的心得以从容。忙碌,辛苦当做锻炼;不喜欢的人,不开心的事,当做哑炮,燃了,响了,而不能造成大的心灵危机,足矣!
每天坐在治疗室,就像行走在充满阳光的道路上,是喜,是悲,都被折射出一道五彩缤纷的曲线,任我自己行走。
2011/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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