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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木门长子 于 2011-3-3 11:18 编辑
他呆立在叉路口,木讷地看着两个路口的两家店。他举棋不定,反复地揉捏着裤子口袋里的一大堆硬币,发出咔咔的脆响——不多不少正好三十个。他向左瞥了一眼,商店人头攒动,落地玻璃后面摆放着玲琅满目的商品,其中有他赖以生存的东西——大米,三十元钱可以买十五斤大米,呵,也许够他吃个十几天;他又转头看着右边路口的书店,书店外立面没有落地玻璃,只有一堵厚实实的红砖墙和一扇薄设设的绿色木门,可是,他的偶像——妙言,却无时无刻不在等他,他觉得。是的,他总认为他与他的偶像已经会心到可以不见面一面只要单从她的书中便能得到一种双方心灵神会的境界,所以他需要她的新书,他需要知道她的近况,她的最新的语录,她的一切的一切·····只要他每次翻开她的书时,她的音容笑貌仿似活灵活现地跃入他的眼帘,啊,多么美好啊,每一个万籁俱静的夜晚,每一个阒寂寒榻的早晨,她都在陪伴着他!
“妙言,我来了。”他可能已经下了决定,径直走向红色的书店,因为他步履匆促的原因,口袋里的硬币发着叮叮当当的响声,响声落定,他把枯槁的左手伸向了绿门,门缓缓的隙开了一点点缝,缝隙里透出了一阵阵沁人心脾的书香味,随着把门推的离自己越来越远,门缝越来越大,香味也愈加浓烈,他喜欢这样的味道,他觉得这种味道胜过世间所有珍馐佳肴的味道和女人身上的大牌香水的味道。在他刚准备步入书店大堂的时候,却有一种声音传来,极尽讽刺,像破了口的号角吹奏着变了调的威廉退而,又像是用口哨嘘出的带点谐虐的卡农,在空旷的书店里扬起了阵阵回响。原来这声音并非外来,正是从他那饱食人间烟火的肚子里传出。他适才想起,他一天没吃饭了,是他的胃在对他抱以最直白的抗议。
于是,他思忖着,琢磨着,他痛恨自己为什么不是骆驼,饱饱的吃上一顿可以顶上好几天,而越是这样的思忖琢磨,他的身体里面的反应就越大,渐渐的,他觉得自己眼睛里闪烁着点点金星,觉得头里泛起了嗡嗡声,他突然腿脚一软,因为就在门边上,他扶住了门把,幸而没摔倒在地。
他望着妙言的新书——就在离门最近的书架上,最显眼的位置,白色的封面,不需要一点点的修饰,那是他最喜欢的乳白!他挺了挺身子,因为他觉得不能在他的偶像面前丢丑,即使他已经饿的头晕眼花,他要像一位绅士那样,彬彬有礼地站在她面前,虽然他穿着白得发黑的衣服和黑得发白的裤子。“我是选择吃饭还是妙言?”他叩问起了自己来。
他又捏起了口袋里的硬币,咔咔的声音和刚才在家从储蓄罐倒出时的声音略有相同。“储蓄罐空了,这是最后三十个了。”他有点大梦新觉。“即使今天买回了大米,那吃完后怎么办呢?这没有希望的日子!可是妙言可以给我送回失落的希望呀,她说过,她是希望制造者,她愿意把她希望工厂的所有希望送给每一个需要的人,当然也包括我。”他这么想着,心中的天平缓缓的倾向了妙言。这时,他的肚子又叫了起来,而且越发强烈,越发凄凉,这种惨叫声又把天平生拉硬拽地拖向另一端,妙言又被高高抬起了。
现实的份量永远是实实在在的,这些分量来自诸多方面,有柴米,有水电,有房租,也有那一声声的谩骂,责备。他的耳朵里回响着前不久女友和他分手时的话,“懦弱,无能,逃避,自闭·····”这一声声责骂像一双巨大的手,正把他往门外推去,他后退了几步,大手把他的胸口推的喘不过气来,削瘦蜡黄的脸上泛满了无助和无奈,他需要另一双手,从背后把他再推进书店,可是,他从不具备与那些责骂语相反的性格来,因此,他只得步步后退,直到退至门口,一阵猛烈的侧风吹过门沿,咣的一声,大门又紧闭起来。“我只想要一本书,这难道有罪吗?”他对着绿门喊出了声。
雨下了,风起了,不知从哪飞来一片带着雨水的黄叶,啪的一声,不偏不倚正巧打在了他的左脸。这何尝不是一记耳光?现实与虚幻之间隔着太厚的强,这堵墙里装着的除了现实也是现实。
商店和刚才一样人头攒动,只是落地玻璃后的那袋整装的大米,已被拆了封,有人称走了十五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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