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事这个东西,别劝,总有人劝,劝来劝去,总是隔靴搔痒,人与人的隔膜,不是语言可以铲除得了的。从整体上讲,所有的人,都是孤独的,所有的心里话,都是预备说给自己听的。别劝说,亦别撒谎,哪怕是美好的谎言,在真正严酷的人生面前都是苍白乏力的。
人们都说,失去父亲的孩子会背运,因此,我也就更小心地处世了。
我还是那句话,我只是安安静静、简简单单地活着,读书写字做家务,而已。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这个世界,也是一场空,我的人,我的物,随风而逝,我的书,给儿孙读,我写的文字,只要电脑一格式化,顷刻之间就会化为乌有。怪不得古人说:纵有千年铁门限,终须一个土馒头。
如果有哪一日我睡得太熟,且呼吸异常,就想,若是昨夜逝去,世界依旧存在,而我没了。这种想法很怪异。
当别人问我签约时间时,我总在想,生命还有多久?今年清洗并收藏的衣服明年还会穿在我的身上吗?生命终究是要付之一炬的,纵有千年铁门限,终须一个土馒头。
生之绚烂永远抵不过世事无常。
活着,鲜活地活着,总有一些亮点,让人感觉伸手就抓得到,撒手就舍不得。然而,无常之诡秘的脚步轻轻响起,人,是多么不堪一击。不论怎样,活着的人还是活下去,肉身消亡,铁心不倒,这是人类意志力代代传承的结果,谁也不会在人生的各种无情打击下败下阵来。
街上有许多健硕的肢体,灵活动转,然而,医疗室中那些枯萎的肢体也曾有过鲜活和美好呀,是什么力量将他们的肢体摧残了呢?
梁遇春《人死观》中说:“我们既然在人生观这个迷园里走了许久,何妨到人死观来瞧一瞧呢。”他还引用Sir W Releigh在《世界史》(The History of the world)的话:“只有死才能够使人了解自己,指示给骄傲人看他也不过是个普通人,使他厌恶过去的快乐。”好像是跟“悟道”有关的话题。纵有千年铁门限,终须一个土馒头。
这倒不是厌世,是在入世与出世之间找寻一个契合点。一直难以精神集中,阅读成了一种奢望,只是断断续续看《红楼梦》。人人生来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曹雪芹说得绝对是“翻过筋斗”的人探索出的哲理。
后来,让我全神贯注起来的是书海中的一册旧书,罗曼·罗兰的《约翰·克利斯朵夫》,从少年时代拥用这册书,没想到在我精神恍惚的一刻它能让我重新回归那个我自小亲手营造的精神阵营。继而是老舍的《四世同堂》,即使是处于国难当头的情境,老百姓的四世同堂的美好理想也是支撑人们延续油盐柴米琐碎生活的重要精神力量。那天在图书馆看到大屏幕上叶嘉莹先生的讲座录像,她的儒雅气质和超凡脱俗的精神力量再一次唤醒了我,我知道叶嘉莹先生生活中曾遇到诸多常人难以想象的艰难,她都凭借书生之力克服了那些困难,这样的女性典范是多以令人崇敬呀。
渐渐地回归阅读和书写的精神状态。
日子,总是要向好的方面发展才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