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园篇
无需精选什么风景名胜,也不一定要远足。骑上单车,出发,去乡野。漫无目的,随意哪个路边塘岸都可以驻足,随意哪个清晓或日暮,随意哪个暮春或孟夏,任随阴晴风雨,只要有你,哪里都可以成为一种独到的风景;只要你我在一起,哪里都可以自成一种情调韵致。
你看你,老夫聊发少年狂,你仍会像孩子似的从塘边挖一块泥巴,然后在荫下青石上认真摔打,专心致志的捏小猫、小狗和泥娃娃,再然后指着最丑的那个说是我;你会会挽起裤管试探着去摘渠边的一扇荷叶,然后扣在我头顶,然后左右端详,说天底下最漂亮的——帽子;你会忽然兴起,央告着从田间耕作的老农手里要过犁把,跟在老水牛后面歪歪斜斜的前行,虽然垄不成行,虽然磕着烟袋的老农微笑着摇头,你还是在那新翻的泥土的气息里陶然,欣然;那块茵茵的草地,有块圆圆的石头,你忽然来了创意,把它涂成足球的样子,然后吹嘘你年少时绿茵场上的英勇,我自是不信,你一定要证明给我看的,朝那石头足球飞起一脚,我吓得大叫,谁知你踢飞的却是石球旁刚刚弃掷的塑料水瓶。你恶作剧的笑,却忽然发现随之飞去的还有你脚上的鞋子。轮到我笑,笑到流出眼泪,决意不肯帮你捡拾。
你说你饿了,便不顾形象的大快朵颐;你说你累了,便不管不顾的在草地上仰面朝天,眯起眼看头顶的阳光在自己的眼睫间幻成五彩。如果不是我用茅草痒你的鼻息,你一定很快就睡去······
我呢,放着路不走,非要从那窄窄的田埂上赤足而过,伸开双臂竭力保持平衡,仍是摇摇摆摆,还闹着要你推着单车绕过田畴,比比谁会先到田畝的那端。我的裙裾沾满青青的稻香和菜花灿灿的金黄;我会摘下稻草人宽大的破草帽扣在自己头上,伸平胳膊一动不动的站在田里,焦急的用眼神示意你不要作声,希图着有一只鸟儿落在我的肩头或者我展开的掌心,你当然知道是徒劳,却并不劝我作罢,只等我两臂酸酸,两腿僵直,自己泄气败下阵来,你才递过一瓶水,看我晒得红红的脸上细密的汗珠,笑着说:努力努力,总会有一只笨鸟喜欢这么胖的一只稻草人·····
我说我累了,你便把我的单车寄放在老乡的家里,说:来吧,我带你,要不要坐在前梁上?我嘿嘿的傻笑,想起小时候父亲用自行车载着自己的样子,在父亲的臂弯里,每每回头仰视总是会看见父亲慈爱的脸,我总是美美的踢腾我胖胖的小脚,连脚上奶奶手纳的小布鞋也那样快乐。
现在我坐在你背后的驮架上,脸贴着你暖暖的背,一如当年的快乐幸福。你会撒开一只手把,来牵我环在你腰际的手臂。我说:小心摔倒。你坏坏的笑,你说,我年少的时候载女孩子总是故意摔倒的·····我用拳捶你,松开环住你的手臂指着前面:快骑了,去追前面那朵云留下的阴凉!你嘟哝“地主婆”,我本想回敬叫你“地主”的,却硬硬的把话咽回去,只装作没听到,因为我忽然意识到这句话会让你有机可乘。我不想你站了上峰,却悄悄的在你背后,在你视线之外,在你白色的衬衫上用我自以为不会被你觉察的力度印上一记轻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