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寒烟翠 于 2010-9-17 06:24 编辑
六
真正让我重新审视并质疑菊香与我的这种无血缘亲情的真实性和可靠性,应该是在我读大学期间。
那是在大二的时候。有一天晚饭前,我正与好朋友散步于校园林荫间。突然有个同学怪声怪调地大喊大叫:“寒烟有个傻子,她说她是你妈咪!”
我的心突然一阵悸动。怎么可能呢?还没容我再仔细思量消息的真伪(因为同学们思念妈妈,大家常拿此话题寻开心),菊香已迈着稍有颠簸的步子走进了校园。她穿着一身褪了色皱巴巴而不甚合体的衣服,短而厚的头发有些凌乱地堆在不大的脑袋上,俨然不适时宜地戴着一顶翻着毛的大帽子,她扛着一个沉甸甸的蛇皮袋,踮着脚从熙熙攘攘的学生后面,把脖子拉得像一只鹅,四处搜索着我的踪影。我突然觉得在菊香身上不再有我过去那种依恋的影子,并且……并且她的到来让我有一种尴尬的感觉,我刻意地看了一下四周,嗔怪地埋怨着:“小姨妈你来这干嘛?!”
晚饭的时候,同学们的议论频频传入我的耳中。
“喂,同学们,寒烟的傻妈妈来了!哈哈哈!”
“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哈,寒烟是私生女哦。”
“嗯嗯,我也听人说是她傻妈妈做洗头妹的时候……”
我强忍着泪水,将那些闲言碎语就着饭一口一口地吞下,尽管如同咀嚼着参和了老鼠屎和垃圾石子且发了霉的糙米饭。
菊香对外界的信息反应向来迟钝,一直以来总是我行我素地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
在宿舍里菊香解开蛇皮袋,把自己亲手种植的花生、红薯等农作物放在我宿舍同学的书桌上,我看到同学们投来鄙睨的目光。这时我的好友悄悄地问我:“寒烟,她真的是你妈妈吗?怎么一点儿也不像呀?!”
我无法控制自己的愤怒,第一次从心底对菊香自欲我妈妈表示强烈地排斥。长久的积怨倾刻间化作熔浆如火山般爆发,我噌地从床上站起,将书桌上的农作物猛地掼了一地,歇斯底里地吼道:“她—-她根本就不是我的妈妈!”
话音刚落,却把我吓出了一身冷汗。我的耳边又一次响起六岁分别那年菊香撕心裂肺地哭嚎,我的心开始在疼痛中下沉。我不敢正视菊香的眼睛,尽管我知道她的眼底和表情依然平静的像风和日丽下的湖面。但只到次日我送菊香离开校园,始终没敢再正视她的眼睛。(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