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园书话》：从《锦瑟无端》说起李商隐的《无题》 [复制链接]

夜夜秋雨孤灯下

主楼

发表于 2011-7-20 13:03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知母发表在《艺文视点》的新作：【这个世界，我们彼此联系又彼此孤独】——《锦瑟无端》书评，写的非常好，从内容到形式，都是最能代表《艺文视点》风格和水平的评论帖之一。先是被小莫看中了，顶了一下，醉笑跟小梦边读边议，开始盖楼；烟云，色妞，冷笑，小莫，还有六星著名摄影师——月光屏也加入进来，围绕主贴、结合李商隐的这首《无题》（锦瑟无端五十弦），生发开来，从洁尘到李商隐，从文字到理念，从情感困惑到人生感悟，写出了不少有深度有质量的跟帖，《艺文视点》又一次被浓郁的文化氛围和学术气息所渲染，唯一的遗憾是，六星论坛里对此感兴趣的版友太少了。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这是李商隐诸多爱情诗中，最著名的一首中最著名的一句。
　　李商隐仿佛专为写情诗而生。他家境贫寒，非常渴望飞黄腾达，耀祖光宗；可才华横溢的李商隐，点背的要死：先是屡试不第，考的急头白脸的，中了进士之后，却卷入“牛李党争”：因为他岳父是李派而遭牛派排挤，终于盼到李德裕得势，赶上李商隐的母亲去世了。自汉以来的吏制，父母去世，为官者须离任守孝三年：谓之“丁忧”（小梦、小莫，琢磨一下“丁忧”二字，可知古人用字之巧妙纯熟）。三年后上班没多久，李德裕下台了。后改投幕府，谁知他做谁的幕僚谁倒霉，不是丢官就是暴死。
　　
　　贫困出身的人往往更重情义，李商隐性格忧郁，敏感，为人正直，清高，——这就注定了他仕途无望。不论哪朝哪代，这种装孙子的性格都不是做官的料。而这些性格、气质和经历，却恰恰成就了李商隐在中国文学史和诗歌史上承前启后的一代大诗人的地位。在晚唐诗坛江河日下，余辉将尽之际，郁闷的李商隐写了大量的诗歌和骈体文。把唐诗推向新的高峰。他博采众长，继承杜甫的沉郁顿挫、学习李贺的诡异奇幻，又融合齐梁诗的美艳绮丽，风格独特，既工整精巧又婉约华丽，于李杜之后，自成一家，是晚唐最著名的诗人，与杜牧合称“小李杜”。
　　不知道我们如此观点，对于仕途坎坷，才高命苦的李商隐来说是不是有点残忍？
　　
　　我们绝不是幸灾乐祸，李商隐活着的时候，军阀割据的局面已经形成，唐朝的灭亡就已经不可逆转。李商隐就算仕途顺利到官居丞相，也于事无补。将死的唐王朝不缺一个做官的李商隐。而中国古代文学殿堂上，绝对不可缺少“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这样的诗句，绝对不能没有”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的诗人李商隐。
　　
　　李商隐活着的时候就以文才被世人所敬重，晚唐已经开始有人推崇模仿李商隐，白居易晚年非常喜欢李商隐，曾对他说过：我希望死后能投胎做你的儿子。后李商隐给儿子起个乳名叫“白老”。
　　李商隐在唐代诗人中的地位仅次于李白杜甫王维等，而施蛰存认为：李商隐作品对后世的影响力是最大的，就拿我们这些爱好文学的版友来说吧，都知道李白杜甫的名气，，可你能背几首李白杜甫的诗？而李商隐的很多诗句，你可能记不住全诗，也叫不准作者是谁，但一定耳熟能详: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
　　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
　　
　　桐花万里关山路，雏凤清于老凤声。
　　
　　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多么浪漫，多么凄美，少年时我们读到这样的诗句，无不为之动容，从中我们可以感受到李商隐至情至性的情感特质。他的爱情诗多以《无题》为名，极其缠绵悱恻，美轮美奂，又极度隐晦朦胧，扑朔迷离。这些诗的真正含义是什么，是讽喻时政？还是寄托忧愤？是悼亡，还是述怀？众说纷纭莫衷一是。如果真的是情诗，到底是写给谁的呢？为什么写的如此隐晦？千百年来，令人头疼不已。
　　
　　人们反复考察李商隐的生活经历，确认李商隐绝非放浪之徒。
　　
　　在娶王氏为妻之前，李商隐似乎有过一段婚姻，但没有任何史料可考，至于从李商隐的诗《柳枝》而推测柳枝是李商隐的婚前好友，则太过意淫了。婚后李商隐与王氏感情甚笃，从无出轨迹象。王氏病死时，李商隐刚刚三十七岁，任职幕府的东家念其鳏居清苦，便把家中才貌双全的歌妓许配给他，李商隐婉言谢绝，一直独居了八年，45岁时在孤独和忧郁中病故。
　　
　　我们猜测，李商隐一定有不为人知的特殊情感经历，我们知道，唐代男女之间，没有那么多的约束，除了女性婚后相对保守之外，未婚男女之间私相授受是可以被当时的社会道德接受的，而文人墨客与风尘女子的私情甚至被人们当做才子佳人的佳话称颂。
　　唐宋时期达官贵人，风流才子们赋诗填词，本就是拿去给乐坊艺妓演唱的。我们奉为经典的唐诗宋词，好多都是在歌舞妓院写出来的。在这样的社会背景下，李商隐的情感倾诉对象，依然那么隐秘，引发了后世无数文人学者的好奇心，穷尽一生之力研究考据，至今也没有一份答案能令人信服。
　　小梦提到过的李雪林，是研究李商隐爱情诗的权威，他写了一本书，描绘李商隐的情感生活，勾三搭四的，跟爱情诗一一对应，可把李商隐幸福坏了，
　　李商隐的爱情诗在艺术成就上，达到了一个令人叹为观止的高度，独特的构思，隐喻、比兴的手法，把男女相爱却不敢表露，无法言说的相思之苦，离别之痛，无望之悲，表现得微妙细腻，这种委婉，缠绵，清雅，绚丽的风格，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历代都有诗人学习他的这种风格，至今竟没有一首靠谱的，李商隐终以天下第一闷骚而流芳百世。
　　小莫在跟帖中说：不知道李商隐在写这首诗的时候想到了什么，但是他绝不会想到，这句诗让古往今来那么多的人黯然神伤，又让那么多人在这首诗里找到慰籍。
　　——这是对李商隐《无题》诗艺术感染力的完美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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