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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星的小雨飘滴起来,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感觉。党委书记出去学习去了,梅君镇长吩咐完手头的工作,看四下里无人,想翻翻《女友》杂志。但是听着院里嘈杂的脚步声、自行车玲声、骂人声,她打消了这念头。
今天懒得下乡,除了办公室二个秘书,镇政府院落里的干部终于走的差不多了。窗外的细小雨滴终于荡起若有若无的云雾,给这个古镇平添了几丝神秘的感觉。梅君心中一动,撑着一把黑伞,换上那双绿色雨靴,第一次没和办公室的秘书打招呼,带上房门上了街道。
街坊好奇地看着这个微服私访的女镇长。有人和她开着玩笑。沾着泥泞的柏油路面,白色的略带污迹的二层楼房,懒散的抽着烟卷的行人,把她带入一种入违的长远的说不清楚的情调中。
看着路边小沙的岳父母在出小摊,她的心如雨中的丁香,悄悄地绽放。有二三个雨天,她处理完工作,手托着脸腮在等。她想象着小沙能在这个坏天气里回到他的家乡,来拜访他的父母官。她会坐在床上,而他就坐在对面的沙发上,露着他的黑牙、抽着烟、侃侃而谈。她还会注视着他依旧稚气未脱的笑容,听他调笑她。这不是不可能的,为什么小沙不能从县城回乡探亲的时候来看望她一下呢?
当年他考上大学,也不是多好的大学。他兴致勃勃地在县城大街上遇到了她和泉颖。那时两个蜜蜂已经参加了工作。你考上了吗?她的语气中掺杂着奥妙的赞许、关心、替他高兴,还有少许的嫉妒。你请我们看电影吧?泉颖亮着她那双黑眼睛。谁要不去谁是小狗。本来一刹那间她就要答应的,可是话到嘴边却成了:考上就好,下次再请吧。
他推着自行车走了好远,又折回头,一点也不害羞地对她们说:梅君,你知道吗,全班男生都很喜欢你,我也很喜欢你。也很喜欢临颖。她的脸稍稍红了一下,临颖生气了:那你到底喜欢谁啊?他不回答,滑行了一阵车子,一迈腿骑上再也没回头。
权当是笑话吗?他悄悄地问过父母。父母说这样的小孩不能要,尤其是母亲,怎么能在大街上说那样的话呢?太不
稳重,也不成熟,她家是干部家庭,对择婿这件事不会不严格。
处男朋友,上班,眼看要结婚了,向东向他表白。如果说小沙是一朵云,那向东是一座山。小沙在班里几次向同学们推荐他当班长。喜欢小沙,更依靠向东,这是她有了女儿后的深切感受。
转了一圈,星期天也没有浪漫地相遇小沙。倒是呆子、皮脸和几个县委干部在等她。中午要搓一顿,正好趁他的车回去。
在车上皮脸和呆子说:小沙现在学会了骂人,谁都骂,多少年了,向东都干到正科级了,他还是个副股。
他骂过我吗?
梅君看似随便问问,其实是从内心深处发问。她扭头看窗外的平原。
他办公室的同事说的,他说:梅君啊,我的儿,我的儿。让他再骂他笑了。
回到家,女儿还没有放学,向东在往衣服里装烟。出去应酬。饭在锅里,知道今天回来的早,衣服都洗好了,换换吧。向东脸上永远是一副看透世事的稳重。麻木了,她想起小沙的那句骂:我的儿,我的儿。她从未骂过向东,向东也从未骂过她,夫妻吵架只是挖苦、讽刺、揶揄,骂对方长辈同辈下辈的话父母从小就不让出口。不过向东有一句口头语:跟她一说话就是:我的乖乖乖乖啊!
匆忙吃过晚饭,她去了父母家。一路上都在想:什么叫我的儿啊,我的儿啊,我是女孩子呀!
母亲正在看河南电视台戏曲节目《梨园春》。她暂时不想打扰母亲。戏中一个老婆婆对着女儿哭道:我的儿啊,我的儿啊儿!
她看看母亲,想起向东的:我的乖乖乖乖啊!想起小沙的:我的儿啊,我的儿啊!
倚门而立,泪水滑过她的脸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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