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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唐家云 于 2011-8-24 16:59 编辑
老弦炒鸡蛋，小弦瞪眼看。珍说鸡蛋味，老弦抄拐棍。秀珍怕挨打，忙说味跑啦！
这个段子说的是老弦中年的故事，咱暂且按下不表，您要想听明白了我还得从讲不是，且听我慢慢道来吧。
老弦的大名叫王学贤，他随的是姑姑的姓。王学贤的姑姑是乡里远近闻名的老姑娘，家里的亲人都没了，只有她一个人孤苦伶仃的过日子。没有围城内的喧嚣，少了百事缠的烦恼，一个人清汤淡水的日子倒也逍遥自在。
在姑姑四十五岁那年乞巧节的凌晨，睡梦中的姑姑被一阵婴儿的啼哭惊醒过来，她侧耳细听，那一阵阵忽高忽低的声音似乎就在自己家的大门外，她决定要去看个究竟。于是就一个骨碌爬起来，朝着大门走去。打开门一看，台阶上放着一只纸箱子，声音就是从那里面传出来的。她抬眼张望了一下四周，除了黎明前的黑暗与寂静，什么都没有！她怀揣着好奇，小心翼翼的打开箱子，一床小被紧紧裹着正在啼哭的一个婴孩，孩子因为哭得太久，声音有点嘶哑，眼睛挤成了一条缝，小鼻子都歪到一边去了！姑姑顿生怜悯之情，连箱子一起抱回屋里了。
把孩子放到炕上打开被子一看，姑姑惊骇得都不能发声了！这是一个男婴，而且是只有一条腿的男婴！右腿完好无损，还在有力的踢蹬着，而左腿，则从大腿根就消失了，孩子的左腿压根在娘胎里就没长出来！姑姑的心里啊，就像开了锅的水，七上八下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就在这时候孩子突然不哭了，一双明亮俊秀的小眼睛紧紧的盯着姑姑看起来，眼角的泪痕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当他看到姑姑正在对着自己笑的时候，小嘴一咧，居然还给了姑姑一丝笑意！就是这一笑啊，融化了姑姑的女儿心，也订立了他们相依为命的契盟！姑姑急忙去拿来了清水，用小勺抵到孩子的嘴边，小家伙立马张开小嘴，一下子就吸了进去！孩子渴了，会不会饿啊？姑姑在寻思着，家里可以吃的东西只有大饼子咸菜，还有刚刚买回来的半斤白糖。姑姑用水泡开一块黄饼子，再兑上一勺白糖，一小口一小口的给孩子喂了下去。小家伙响亮的打了一个饱嗝，那一条腿往外一伸，一泡尿直射了出来，溅了姑姑一身一脸。姑姑格格的笑着，骂着臭小子，赶紧回身去找来一些旧衣服，撕成尿布给孩子垫在身子底下，从来就没有做过母亲的姑姑居然无师自通的就会照顾这条可怜的小生命了！
很明显，这是一个弃儿，是被父母抛弃了的小可怜！都四十多了，姑姑还没有遇到自己的心上人，也许这辈子就要孤单的走到生命的尽头了，自己何况不也是个小可怜啊！今儿是七夕节，也许就是巧姐姐可怜我，给我送来一个伴吧，一条腿的孩子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啊！若是个健全的孩子，哪里会有我的份呢！只是以后的路子会更难走了，管他是风是雨，就接招吧！想明白后的姑姑急忙搜遍了那床小被和孩子穿在身上的小裤小袄，仍没有找到关于孩子的任何信息，姑姑当即决定，七月七日就是孩子的生日，孩子的小名就叫学贤，是随着姑姑娘家侄子的备份排下来的，大名就叫王学贤，这是我的孩子，从此我们娘俩的命运就连在一起了，坚决不离不弃！
下定决心以后，姑姑抹了一把清泪，心里逐渐踏实了下来。看着孩子沉沉的睡了过去，姑姑和衣在孩子的身边躺下后，心里还是前思后想的没了睡意，就这样一直挨到天明。
姑姑捡回一个残疾儿要抚养的消息很快在村子传开了，人们七嘴八舌，议论纷纷，姑姑都不为所动，一心一意的把心思都放在孩子的身上。大伙儿看到姑姑是吃了称砣铁了心了，那些闲话戛然而止，都对他们母子伸出了援助之手，这家送来二斤白面，那家送来几件小袄，谁家做了好吃的就给他们送来几口，谁家有个红白筵席也给他们端来一碗。小学贤就像一颗刚刚出土的幼苗，在阳光雨露的滋润下，茁壮成长起来了。
在孩子咿呀学语的时候，姑姑只让他喊自己姑姑，妈妈一词在学贤的生涯里彻底消失了。孩子需要蹒跚走路的时候，姑姑先是扶着孩子一条腿起步，接着就给他做了一个拐杖放在左臂的腋下，小家伙居然走的有模有样，速度一点也不亚于其他的孩子，到此姑姑绷紧了的神经才慢慢松弛下来。只是孩子长得太快了，拐杖需要一年一更新，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仅这一项就是一笔不少的花费啊！像那个年代所有的父母亲一样，姑姑宁愿自己节衣缩食，也不愿让孩子受半点委屈，即使吃糠咽菜，也会先把孩子的肚子填饱，更不要说置办那根像孩子的一条腿一样的拐杖了！
因为行动不便，小学贤不能像他的同龄人那样疯玩，闯祸，平日里只能闷闷的一个人呆在屋子里和大黄狗一块玩了，因为姑姑还要下地干活挣工分养活他们娘俩啊！再加上姑姑本来就是个沉默寡言的人，这也直接影响到学贤的性格走向，从小孩子的话也不多，常常一个小玩具就能玩上一整天。姑姑收工回来一进屋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拾掇泥猴一样的孩子，再忙乎娘俩的饭菜，整天像个陀螺似的没有消停的时候。
转眼间孩子就到了上学的年龄，还好学校就在本村，离着家很近，小学贤都是自己走在来回上学的路上。姑姑很清楚孩子未来的艰辛，无论干什么都有意识的培养孩子独立生存的能力，小小年纪的只有一条腿的小男孩会做饭，会洗衣服，养鸡喂猪都做的像模像样，这让姑姑纠结的心宽慰了不少，娘俩维持温饱的穷日子也有了甜滋滋的味道。
还没等到孩子小学毕业，姑姑就不幸因病去世了！这时候的王学贤已经长成了大小伙子，结实的肩膀，坚毅的脸庞，无不透露着健壮与成熟。姑姑没了后他就退学回乡务农了。因为身体的原因生产队安排他进了饲养场，和邻居噶大爷成了搭档。这一老一少整天伺候着队里的几匹大马，几头耕牛，还有一窝接一窝的小猪崽。
噶大爷是个天生的民间艺人，无师自通的笛子唢呐都能吹出声来，二胡单弦也能捣鼓出调来。闲暇之余，尤其到了晚上，饲养场的工棚里就会传出各种声响，在寂静的夜空飘荡回旋。耳熏目染，王学贤也有了要学习的兴致，他先在旧货摊上花五毛钱买回一只笛子，模仿着噶大爷的动作居然很快就能吹出调调来了。学会了吹笛子他又想学拉弦，于是就从家里的破烂里翻出一把只有底座和弓子的胡琴。噶大爷看到以后说了一句，这是一把老弦了，蹦上弦试试吧，应该可以用啊！爷俩好一顿的忙乎，那把老弦复活了，拉出来的声音高亢，清脆，居然压倒了噶大爷那把二胡！
这一对艺人都不认识乐谱，更别说那些刻板的指法了，吹拉弹唱完全是兴致所致，随意发挥。尤其王学贤那把老弦发出来的声音，更是调动了大家倾听的积极性。当有人问起这是把什么乐器的时候，他们自己也不认识啊，只好随口应道，老弦！在以后的发挥里，王学贤还会与老弦对话呢。王问，去哪？老弦发出清脆的回答，赶集！哦，赶集怎么就一个人？王继续发问。老弦回到，还有俺当家的！当家的也来啦，在哪儿？王又问。老弦声音更细了，撒尿去了！哦，撒尿去了，王随声应道。这时候老弦一声委婉悠长的嗯，引得大伙儿一阵哄堂大笑。更为绝的是老弦在王学贤的手里能发出各种小动物的声音，你听啊，几只老母鸡在咯咯哒咯咯哒的报喜信，还有几只在唧唧歪歪抢食吃，这时候一只大公鸡喔喔喔的几声深情呼唤，就听得母鸡们梭梭梭向公鸡靠拢的细碎脚步声。猫儿喵喵的叫着，狗儿汪汪的吠着，老牛在不远处打着响鼻，哞声哞气的走向夕阳，骏马的嘶鸣也在忽远忽近，余音渺渺，这样的模仿秀给乡亲们带来极大的精神享受。王学贤和噶大爷的不同之处就在于他好像多长了几个艺术细胞，戏匣子里，大喇叭里播放的歌曲，他只要反复听上几遍，就能很顺畅的拉出来，也颇受人们的青睐。五十年代的乡村啊，这就是至高至纯的娱乐节目了。
王学贤的名声越传越远，三里五村都有过来欣赏他的演奏的。在随后的日月里，人们再也不称呼他的大名了，直呼其为老弦，瘸子王学贤就成了村里著名的艺星=====老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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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卡
发表于 2011-8-24 1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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