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晓媛中秋对诗集锦（31-40）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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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9-13 21:54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殷晓媛中秋对诗集锦（31-40）

（31）《诺亚就在我们中间》
——和红尘《颠簸》

樱桃酒红了又黄，酸了又甜，
九月的白皮铁桌上，扑克与落叶一起翻腾，
醉翁之意不在酒的乘客们，摇浑分节的月光。
末日预言的石子，在苹果绿的塑料杯里
变成猩红的点阵。白髯的男子

站在窗边，望着暮色中的群山
像迁徙的鳄鱼群从身边爬走，他的胡须
蒲公英一样丝丝飘落。那个穿牛仔背带裤的女子
站在接头处，面容的一些细节
被灯光和烟雾吸走。在高于宿命的山坡上，
一群盘旋而彷徨的鸟，像造物主落在风里的谷粒。

一个走过的人塞给我们纸条，又或许
一瓶酒的盖子下有回天的声响。那对璧人儿
相偎静坐，夜色就这样，先于洪流，
泛起不能承受之重。所有亮丽的神话
纷纷触礁，长眠在此处或者彼处，被后人
以一艘船的代号命名。

（32）《先知之爱》
——和安石榴《未知的，也许是先知的》

时光从他深邃的眼眶前，把假象拿开，
把绕道而行的江河拿开。一朵树从柔弱的子叶，
最终抵达天宇的高度，这些时光的阴翳
都在他一杯茶中。挂在杯沿的柠檬，一滴酸甜

正蜗牛般徘徊，享受午后的阳光，
但他手中奔波的笔，已经一直赶往结局。
她从他旁边走过，黑色的贝雷帽
和咖啡豆气息的笑容。斜照的光线下，
他伸出贫瘠单薄的手掌，想在时光隧道里
追杀自己的视线，让身不由己向前的列车，
有未名的小站停靠，用芭蕉叶遮去不详的数字
继续高歌畅饮。她伸出戴白手套的手，

与他相握。瞬间，他看到恋情、
事件、开在坟墓上方，乌云一般的血。
“不好意思，女士，我是想让您递个塑料袋。”
他冲进卫生间，点燃一支烟，
在汹涌的夜色中，站了很久很久，
然后，走向另一节车厢。

（33）《红色的辣椒绿色的冰》
——和子衣《应该赞美平和的炊烟》

他们并排走着，不断从袖中掏出光明，
像一串串耀目的刺梨，让它们在灰雾里
炸出一条黄金路。长者说：你看！
那远处的炊烟，是五谷肺腑里最后的忠言。
太阳循声从深海赶来，这踌躇的花豹，

坐在粗茶淡饭边上，看他们笑着嚼着辣椒，
就着杯里绿色的冰，把炎凉冷暖
一并纳入口腹。总有木质的光，
从碗底扶摇直上，那些油盐柴米的寒暄里，
有白醋——解毒、驱虫、治百病；
有麻油——那些写着“此路不通”的岁月，
终于慢慢舒润开。慢慢异香扑鼻。

（34）《穿越论》
——和安石榴《如果假设可以证明一个现象》

一个人死于树，他溯回前朝，
把那颗蚕豆大的树籽，撒上胡椒和盐，
用咖啡机研磨成粉，在一个下午，
慢慢服下。一个人死于爱情，对着棺盖，
他如此憎恨不得不画押的结论。

众多的星辰，把他的大衣泼满油漆。
在这场对决中，那些利器像复活的鬼魂，
被他的手心唤起。遥远的女人，
像一个站在油画卷轴那头的影子，
在穿越荆棘相向而行的途中，
他无法赶上坟墓的速度。

改变风向，改变DNA链条的延伸，
或者改变火车出站时的风向。
一个人吐出的浓烟涌回车厢，
她轻微咳嗽着，白手套掩口，步子匆匆，
在同一节车厢，他们擦肩而过。

（35）《总是要还的》
——和穿保罗的牛仔《打劫月光》

月光在你风衣里揣了很久，
为了逃过秋风的搜查，夜的深井里，
你把内心的笔迹折了又折，
一道被阴晴刺出的伤痕，无从言说。

顺着铁轨的光环，你掏出雪白的丝绢，
抹除找出日落的左半边桌子，和右半的界痕，
在夏季和冬季里，你失去了一个又一个人质：
信任、悲悯和野火般的爱情。
那只拿武器的手，在风中缓慢下来，
青筋上爬满了蓝色的忧伤。

月圆之夜，最高一级的石阶上，
你坐着的神情，不断使夜想起它被掏空的宝库。
雷雨中，它抛掉所有扑克，决心不再追究。
有人看到你在子夜离开。
那些台阶，后来成了恋人们的天堂。
有人在那里捡到了一轮满月，还有它的利息
——带有心脏血液的玫瑰。

（36）《有时候必须有人粗暴地打断时光》
——和安石榴《时光的语气是那么的轻柔》

时光的语气如此轻柔，
她在打着盹阅读的女子书上，
洒上咖喱、小豆蔻和茴香。
在香味深邃而幽暗的回廊里，
她惶惑地望着宿命的马车慢慢靠近。

那时必须有戴黑框眼镜的女人，
敲敲桌面，提醒她闭馆时间。
在香料的废墟之上，
她兀然惊醒，身体小如蜻蜓，
拖着朝东长长的影子，她跑过那些语句，
回到空白的页码。

尚未发酵完毕的旅途和邂逅，
泡沫在杯子里静下来。
管理员在夜深之处收拾每个人的残局，
像一名侍者，宣布游戏结束，
收走桌上所有纸条。

（37）《一山二狼》
——和穿保罗的牛仔《狼皮哲学》

他们轮流抽出盒子里的雪茄，
与一朵火隔着三寸对视。
轮流守在山坡上，歼灭最初的曙光。
那些光圈，跟在一只头羊后面，
锲而不舍地坚持登顶。

那些他们从世上盗走的东西，
被养在山洞里，日渐枯瘦犹如壁画。
终于日头不再升起，
连绵数夜的噩梦中他的十字架滑落，
那些庇护过他和他们的铜，
化为一只犰狳逃走。

他的眼睛血红，指甲开裂，
书中记载的食物链里，
他没有找到月光和未来。
北风再来时，他划掉兄弟的名字。
十九口悬棺里，他依次放下谜题。
多年后人们找到的，
只有书的骨骸。

（38）《殊途同归》
——和安石榴《换一种方式，然后接着继续》

她请了众多砖石做自己的碉堡，
最薄弱的情节，她轻轻置于内室中央，
昼伏夜出的恶兆里，他的面孔
始终和乱坟堆一起出现。

书本的插图预示：
那朵被众多毒蛇守护的莲花，
将在她熟睡后被月光钓走。
她从魔鬼词典里借来硝石和毒蜂，
借来天文地理允诺范围内的奇观。
左手搅拌春雷，右手弹落飞鸟，
每页铅字竖成一面墙，
见鬼的桃花，要远远挡在门外。

当她在墙上开一个小孔，汲一掬阳光，
隔着玻璃，她看到他挂在窗外，
似曾相识的面孔，
类似蜘蛛人的姿势。
在一阵强风里，绳索失去控制，
随着巨响，他撞破封面中无字的部分，
滚落到她的面前。

（39）《太阳陷阱必须等待》
——和紫贝壳《那年，他终将跌入太阳的陷阱》

他带着脚镣走出大门，
绿色藤蔓爬上他的背，成为荆条。
在这之前，鸥鸟已被海风如数收回，
那束绕开他，转角逃走的月光，
变作大网罩住林地，
掩盖住有象征性的虫鸣和花。

那年他不做声，在海边正襟危坐，
用一截樱桃木，削出类似翼龙的翅膀。
时常有眼神忧伤，长发的女子，
从雾气、暮色或者乌云中穿出，
向他乞讨面包和爱情。

他说：你们看见的是一个坐着的魂灵。
他给她看，他的手表上是倒转的时间。
在他完成之前，太阳的陷阱必须一直等待，
像一个火山口，等着预定的流星，
按它自己的节奏落下来。

（40）《那只如水的小狐狸》
——和安石榴《无字的部分里，隐含着一个世界》

彩虹城堡里，她捕捉又放掉自己的影子。
她从高高的窗口把夜色收起，
放进鱼缸。鱼缸里有云彩、参天的荷花，
还有走在江南屋檐下的小小的人影。

夜色放进去就化成花瓣，
被漂泊的鱼吃掉，
或者偶然落上一位书生的案几。
他从花窗往外望，看到糖果色的晨光，
从某个高处融化，包括一切。
还有一闪而过的狐狸尾巴，
就像一束柔软的火。

在她忘情微笑的时候，
司命运者一身黑衣，站在她背后。
鱼缸里的光芒令他眩晕。
在她转身之前，他捂着眼睛逃走。
途中，他遗失了生死簿。

末日预言, 牛仔背带裤, 蒲公英, 造物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