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门口新添了一个卖菜的亭子,这可大大方便了我。有时火上烧着白菜,我飞奔下去买来豆腐,切块,扔进锅里,竟还来得及。
卖菜的小伙很明显刚从农村来到城里,大约刚刚高中毕业的样子,还带着一些乳臭未脱的稚气。黝黑的小脸,一件仿造的阿迪达斯上衣,歪戴着一顶棒球帽――已然具备了一些城市元素,却掩盖不住农村人特有的敦厚。见了人有礼貌,还有些小心翼翼。这让我想起了自己刚来城市的时候,都不太敢去坐公共汽车,近距离接触城市人,有压力,且自卑。他操着一口不太熟练的普通话,但说得极认真。显然,能用“文明”的语言和城市人交流,且自己也慢慢变成其中的一员,这使他又骄傲,又快乐。 经常去他的亭子里买菜,一来二去,就熟了。他的生意在下班的时间通常很好,每次从他的小亭子经过,总见他忙忙碌碌地。但必定忙里偷闲地招呼着我:姐,今天莴笋很新鲜,要不要来点?我就忍不住停下来,即使不买菜,也和他东拉西扯几句。 有时在他的摊点选了菜,才发现没带钱,他总是挥挥手:没事儿,先拿走!我说:你在本上记一下吧,我给签个字。他说:你自己记着不就行了。我喊他一句:有你这样做生意的吗!但还是安心地把菜提走。他信任我,我自然牢牢记住下次一分不错地把钱给他。这信任,我还担得起。 若他需要找钱给我两毛三毛时,我会说:算啦,下次你记着给我抹个零头不就行了。他也会大大咧咧地点头:那行吧,你记着提醒我呀。然后又后悔了,从菜架子上抽出一小把香菜,塞到我的菜篮子里:我怕姐到时候就不提了。 那些天,我正困在自己的前途、理想和得失里。坐在阳光明媚的大房间里,我非常的不快乐。怕自己钻牛角尖,所以纠结得厉害的时候,我就下去走走,在他那个小马扎上坐一坐,看他卖卖菜,晒晒太阳,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聊天。 他很满足,他的生意不错。足够他租上一间老房子,且能负担日常生活的一切开销。有时,还能给父母寄回去一些。他说起这些的时候,小脸上是闪着光的。 那天,又从他那里经过,这小子,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把半旧的吉它,正叮叮咚咚地摆弄。除了生存,还会生活了呢。 我走到他跟前“教训”他:不好好做生意,将来拿什么娶媳妇?他脸红红地乐了:人少的时候,就玩会儿呗。 …… 我有时会想:他怎么就活得那么有滋味,有乐趣呢?是因为年轻吗?他这种快乐,会持续多久?当他面对买房子,娶媳妇这些现实问题的时候,这快乐还能不能持续?…… 再想想自己拥有的,还是忍不住有些羞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