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马岛往事 （4）

闲散之人

养马岛往事 （4）

    是兄弟媳妇烧的热炕让我一夜辗转反侧。清晨四点多一点，我就起来了。我站在兄弟的院落里，海岛的清晨，带着一种海的潮湿和腥腥的味道。推开兄弟家的院门，我看到的是一种非常别致的风景。

    晨霭茫茫，海面缭绕着一层薄薄的雾气。远端的海平面上闪硕着一道道白色的光亮。有起早的渔民驾驶着他们的机动渔船，划破的海宁静，在海面上犁开一道道波花。我来到海边，把手伸进海水之中，有一种沁凉的感觉，很舒服。看起来是一个退潮的时候，沙滩已经露出了很多。一些贝壳散落在沙滩上，还有一些小小的海蟹，它们在细细的泥沙上爬着，在沙滩上留下了很多细微的痕迹。

    在养马岛的东南（大概）是养马岛大批的旅游度假别墅和宾馆群落，在晨雾之中望去，错落有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海岛的清晨，宁静之中挟裹着一种初醒的涩，也带着一种异样的风情。

    吃过早饭，大家聚在一起，研究了一下外祖父的墓地修葺的有关事宜，之后就出发了。外公的坟墓就在老屋后面的那片山坡上。走上十几分钟的路程，爬上一片并不难走的坡路，穿过农田，小小的树林，我们一行先到了我三舅舅和舅妈的墓地。我站在舅舅和舅妈的坟墓前，心中又一种说不出来的感叹。人生就是这样，先人们一个个离去，但是，生命的延续不会停止。三舅舅一生可谓命运多舛，仅仅因为“生活作风”就丢掉了“公职”，在那几十年的岁月里，他一只深入简出，很少走出老屋，而外祖父的愤怒斥骂也从来也没停止。我测算了一下时间，三舅舅大约是在三十多岁的时候“出事”，而到他过世时间是三十多年，也就是说，他的一生几乎背负了半生的沉重，这是多么令人唏嘘不已的事情。在我的记忆之中，我对三舅舅的印象其实一只是很淡薄的，童年的那种印象已经随着岁月时光的消磨，变的可有可无，时隐时现，只有在这样的时刻，才能感觉到一种亲情，但是，那是一种阴阳相隔，永世不能再见的遗憾。

    三舅妈是先于舅舅过世的。这个粗手大脚，风风火火，却又邋遢的农家妇女，一生留下了四个孩子，两儿两女，她极其孝顺的伺候了我的外祖父，一直到他老人家仙逝。她受过外祖父无数次的呵斥，但是，她从来也没记恨在心，这种朴素和豁达，那种善良和勤劳让我永世不忘。

    燃上一柱清香，带走一份思念，一份迟到的薄奠，一份迟到的追思。

    外祖父的墓地就在离三舅舅和舅妈不远处的山坡上。显然已经是多年失修的感觉。整个坟墓被一团团高高的蒿草包裹着。拨开厚厚的蒿草，看到外祖父的那块墓碑，上面刻写的碑文已经随着岁月的风吹雨打，字迹已经非常淡了。我们这次给外祖父修坟其实也就是重新换了一块大的墓碑，一块完整的大青石碑，上面刻着外祖父和外祖母的生卒年份。

    整个立碑持续了大半天，当我们完成所有的事情，把那块大青石墓碑树立在外祖父的墓前后，摆上祭品，压上冥纸，燃上清香，我们十几个人，站在外祖父的坟前，七十多岁的大表哥带着我们给外祖父三鞠躬。蒿草丛中，新土新碑，偏偏此刻居然飘洒来了一阵细雨，在霏霏的蒙蒙细雨之中，我们兄弟姐妹谁都没多说什么。只有大表哥喟然的一声叹息显得格外清晰。逝者已去，生者延续的是一种简单的生命么？我的老外公，在这个世界上生活了几乎整整百年。一个高寿的老人，一个经历了无数人生风云的老人，心中会有怎样的故事，已经没有人知道了，但是，唯一能让我们感受到的就是永远不断的亲情。其实这种修墓的形式就是做给后人看的，我摸着小表弟的女儿的头，问她会不会经常来看太爷爷，我看到了孩子的脸上是茫然和混沌。据说在人类的种群之中，只有中国人对家庭和亲情的理解是最为至深的。作为社会架构的最小细胞，家庭在我们的生活中永远不会或缺。随着社会的进步和生活节奏的变异，人们对家庭的理解，或者是对亲情的理解也势必会发生一些变化。比如我们这些后辈，也正是因为生活的变化，有了一定的经济和生活保障才会想起我们长眠在海岛山上的老外公，想起让他用这种方式“风光”？

    我一直坚持“厚养薄葬”的观点。活着的时候，好好尽孝，人在百年之后，或是一捧骨灰，或是一方青冢，阴阳两隔，唯一的就是生者好好活着，或许就是对逝者的最好安慰吧。中午，我们一行在养马岛的一家海鲜饭店就餐。因为下午就要走了，兄弟姐妹们在饭桌上有着说不完的话。时间总是飞快，到了要离别的时候了，兄弟姐妹们互道了一声珍重，我们踏上了归程。

     时间真快，就在我留下这四篇文字的时候，已经是2007年的春天了，五年的时间，弹指挥去。五年发生了很多事情，三舅舅家的大表哥因为酗酒过渡，已经在两年前故去，他一个人死在了老屋，那间落满灰尘的老屋，那排我老外公执意要给“孙男弟女”们留下一个安身的家的老屋，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沉默无语，不觉间，两行清泪划过脸颊。我不知道当我再踏上养马岛的时候，我会是怎样的一副心情。但是，我知道，从此再也看不见大表哥了，想起我离开养马岛我们在举杯话别的时候，他唤着我的乳名“记得家啊，记得常回来看看。”

    可以随便就了解一个你想知道的地方的信息的今天，我随便在互联网上输入“养马岛”会给我很多信息，但是，我无法检索到我的亲情，我的爱。那喧闹的海岛，那腾飞的海岛，那座山上长眠着我的老外公，我的三舅舅舅妈，我的大表哥，那毕竟是一种你我他都永远不会割舍的思念和亲情。

    毕竟，血浓于水。

    啊！养马岛，养马岛，养马岛……

养马岛往事（1）
养马岛往事（2）
养马岛往事（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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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妞

亲人逝去，故土尚存，斯人斯景，情何以堪。。。:L

闲散之人

多谢野妞，人生的故事许多呵呵。

知音

亲情永远常驻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