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上凤凰岭

简单故事

到了文成，上山的路已经修好，可以坐车。但我还是走路，2个多小时的脚程。
弯弯曲曲的山，起伏连绵。
绕到山顶，云便在脚下，茂密的灌木丛裹着山雾漫卷。
幺叔的三娃在县城读书，陪着我。
“记得两边以前是大树。”
“砍了。山里的人都想往城里走，就把家门前的树砍了。”
“可惜！好多是十多年的成树。没人管吗？”
“自己种的，那个管，就连北垭口的那颗大树也砍了。”
“北垭口那颗大树也砍了？那颗大树不是挂了牌的吗？”
“那是他们祖上的树，卖给政府，村上说莫钱，他们就砍了。”
“唉！做劣呀！”

路过凤凰岭小学，已是一片破败景象，校门紧锁，透过门缝可以看见里面到处是杂草。
“学校怎么这样？”
“都下山了，没人读书，前年就关了。”
墙上还有块田家炳小学的牌，布满了灰尘。
到了大爸家，几个小朋友围上来。
“五爷好！五爷好！”
“好！好！”
我便从兜里掏出早准备好的新钱发给他们。
“为什么今年小朋友少了许多？”
“大多人家都搬了。”
大爸大妈迎出来，还是那么硬朗，我也拿了红包送上。
“回屋烤火，回屋烤火。”大妈说。
“好！好!"
院坝扫的干干净净的，楼房也像刷过，房前吊了两个红灯笼，门上有副对联：山门开接财神，旧岁去迎新年。两个纸娃娃抱着鲤鱼的剪子贴在上面。右墙壁还是挂着一窜窜玉米棒，墙角那两个燕子窝也还在，只是要等大年15过了，才有燕子回窝。
周围的亲戚也来了，坐了两桌，而6年前的席，都摆到了院坝头，起码也是八、九桌的。十几个小孩围着你，喊得好欢，一人发张压岁钱，前呼后拥的从这个山包，带我跑到那个山包，在学校的坝子头耍，做丢手绢的游戏，勾起我阵阵儿时的幻想。
来时还做着这样的梦，眼前却这般的凄凉了。

吃过晚饭，三娃子陪我出去散步，。
西纳溪河绕着家的后腰淌出流水，还是那样清澈。那脚边的石池，仿佛还有冉老师洗澡的倩影。
学校操场的树越渐的粗壮了，地上的草都长到了米深，只留出一条人走的路来。

“三娃子，元蹬老爹呢？”
“那边不是，年前11月死的。”
元蹬老爹那块自留地上起了个坟包，那坟头还插着个花圈，只剩几片零碎的白纸飘着。
元蹬老爹是个五保户，那年他邀我赶七里场，来回走了4个多小时，上午10点去到下午3点才回来。
七里场不大，逢的是2、5、8，场上也还算热闹，卖鸡卖鸭卖蛋的摆在场上老房的两边，还有小饭馆、小茶馆和杂货铺。
元蹬老爹在路摊开了两付风湿药8块钱，我开的，我还请他在饭馆吃了小酒，下点鲁菜。
回家路上元蹬老爹走得好快，哼起了山歌。
山路上碰见两娘母树下囧着屁股阿屎。
“大屁股好白。”元蹬老爹说着，我俩咯咯的笑。

晚上，元蹬老爹捉给我一只母鸡，我顾到塞给他100元钱。
第二天中午，元蹬老爹又端来一盆豆腐，自己做的，我收了。

我老是记着北垭口那颗大树，吃完饭我独自往北垭口走。
远远望去，过去是一株茂密的林挡在垭口，现在那垭口却是空的，风从那里灌进来，让冬天的山更加寒冷。
翻过两道砍，到了垭口，垭口中央留下一个巨大的平树桩，直径有3米来长。
早年我到这，常常被这巨大的树震撼。
树叶遮蔽天日，树下一户人家，往来的路人累了，歇下来，都去他家泡碗茶，小息片刻。
现在这人家的房早被惨烈的北风刮得只剩下残垣断壁。
一个老乡从坡上过来。
“今天风好大！”
“老乡，他们为啥要砍树？”
“还不是为了钱。这树原是孙家祖辈的，几代人了。孙家后人挣了钱，搬进城前，他们找村上要7千块，村上没给，他们就把树砍了。真是害人呀！从此这儿的风比那儿都大，这山头也冷了。砍老壳的也该走霉运，进城第二年，他娃就得了白血病，到处借钱医。人说他得罪了树神，他还回来拜，早这样何必当初，倒霉了才晓得。”
“老乡，这是啥树？”
“我也不清楚，有人说是衫，有人说是榕，不过这树是很有些年头了。”
看着老乡被寒风吹得瑟缩的背影，我真的惊叹这些后人的举动，总想把祖上的东西全带走，不留一点痕迹。
这山上几十年的大树，在这些老乡搬家后遭到砍伐，仅为点钱。
村镇干部为什么就不管呢。
后来听说，贩运木材的，正是这些村镇干部在幕后指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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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到一些新的树苗又从山上长出来了，要成才，还需好多年。



树木形成森林，森林聚集云雾，云雾再聚成雨水，森林淌下的雨水聚成河流，河流滋润大地，让大地长出粮食。
村里的人晓得这些么。
人类之所以存在，主要有氧的供给，森林为人类提供氧，吸收二氧化碳，是人类自然的氧吧。
砍伐树木，破坏生态，人累必然要受到惩罚，祸及子孙。
不能光怪老乡，要怪管老乡的村镇干部，他们收购贩卖木材，森林才被破坏。
我们诅咒这些行径，同时叹息他们的无知！


告别大爸，我和三娃子还走老路下山。

我忽然觉得这山里原来寂静了许多，没有人烟后反而更美了。如果还有那些高大的植被矗立，让云朵穿行。
会有的，只要人类不再砍伐它。

我想退休后来这里居住，做个守山人，看好那些大树。
我这样给大爸讲过。

回望凤凰岭，山顶飘着的白云，那么悠闲-----会不会是这里要来个守山人呢。

马樱花

谢谢来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