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总感觉这一年刚开始,殊不知竟然快到中秋了,真是光阴如梭啊。中秋是春节之外的另一大节,在我们这里是要走亲访友的。凿子没有那么多亲戚,也不想趁机舔屁股眼子拉弓弦给领导送礼,节日期间反倒闲了下来。
闲下来的还有众所周知的尚书青云,另一个是来一刀。来一刀确有其人,绝非马甲,他是我们这里一个著名的诗人。著多大名呢?这么跟您说吧,顾城的朦胧诗肯定比来一刀强,但来一刀的爱情诗绝对比顾城好。就是这么个约等于。来一刀善于游击战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各个击破。某一天这小子窜入红袖佳人,提刀就砍天空无痕,刀刀见血,乌黑立马蒙了特。然后他又持刀刺向四十不言,把个不言不语戳得哇呀呀暴叫,声称从此告别红袖。最后他又盯上快乐小地主,不过变了招数,不砍不刺,劁!果然好手艺,一劁一个准,小地主当即变性,蔫不出溜从佳人彻底消失,投奔了读者文摘。文摘首版江中牡丹高兴地手舞足蹈:我家大门常打开,开放怀抱等你,拥抱过就有了默契,你会爱上这里。抱抱,抱抱偶家地主。
锛锛凿子、尚书青云、来一刀,三个闲人,过节没事干喝酒。这一喝就连续喝了三个中秋。
第一个中秋。那天从中午开始,三人拉开架势喝酒。整了白的整啤的,没了啤的要白的,直至太阳落山,明月东升。尚书青云突然放下酒杯,说:我想看看白洋淀的老母亮儿。我们这里跟太阳叫老爷儿,称月亮为老母儿。来一刀说,我也想去。凿子就着酒劲儿,豪气干云:等着,我回家开车。当凿子踉跄着从车库倒出那辆小破车时(四十不言多次写到此车,下雨时须在车内打伞。),被媳妇当场抓获:祖宗,喝成这样去哪里?白洋淀赏月。凿妻抢夺钥匙不成,强行上车护驾。
白洋淀在十五公里开外,时间不长驶上蜿蜒的千里堤。月光的清辉洒向白洋淀,无边的芦苇荡起起伏伏。来一刀想进淀,竟去拽凿子手中的方向盘:拐了,拐了,拐卖了啊。凿妻一巴掌扇过去:你小子想翻进淀里喂泥鳅?
至七间房码头,停。后备箱居然有啤酒,搬起一箱奔向水边。明月当头,凉风习习。尚书青云脱鞋挽腿,走进水中,举着啤酒感叹:看那天上的老母儿,瞧这水里的老母儿,真是别有一番风味啊。秋风中的芦苇沙沙作响。俗话说,二八月,真难过,早晚冷,晌伙热。不知怎么就冷起来,况且这一天光喝酒,没吃饭。凿妻敲开一农户的门,那家正在蒸馒头,大白馒头刚出锅,热气腾腾。老乡,卖给我们几个馒头吧,他们一天没吃饭。老乡见这个要饭的一没端破碗,二没拿打狗棍,且衣裳光鲜,笑了:大过节的,拿吧,随便拿,不要钱。
吃完馒头,有了劲头,返城。车至人迹罕见处,来一刀说:停车。凿子问:干什么?尚书说:还用问,偷几个嫩玉米棒子,回去煮着吃。凿妻心细:把手机都给我,一低头掉出来,到哪儿找去!噼里啪啦掰了半车,扬长而去,贼快。第二天醒了酒,一看那棒子,早老得掐不动了。统统喂了来一刀他老爹养的那几头猪。
第二个中秋。也是从中午喝酒,喝到黑。尚书说,今天找个制高点,登高赏月。凿子说,那就去靶挡,在咱这平原上那里最高,打靶时我去过。凿妻开车,转瞬即到。两人和来一刀呼哧呼哧爬上去,尚书说:靠,这里太亮。靶挡旁边就是华北石油炼油厂,灯火通明,比天上的月亮还亮,而且机声隆隆,声音嘈杂。来一刀说,不光这个,靶挡下面发现过好几次死人。凿子附和:这倒是真的,我还来验过两回尸呢。晦气,走。八路军打败仗,不叫撤退叫转移。
找了一片开阔地,开发区的一大块水泥地。月光如水,接着喝酒。凿妻学的是体育,教尚书和来一刀交叉步跑。来一刀灵活一点,学得像模像样。老尚书蠢得如吃饱老玉米的猪,动作惨不忍睹。
第三个中秋。这次离现在最近,不知为什么却记忆模糊。凿妻没去,谁老有工夫伺候醉鬼,陪着瞎造瞎反啊。这回是在八里屯东边的河堤上,喝饱啤酒以后,三人冲着一棵大杨树撒尿,看谁泚得高。记得小学时能在男厕所隔着墙头尿到女厕所。当年啊!想当年迎风泚一丈,现如今顺风尿一鞋。不行了,不行了。
这是几年前的中秋。今年的中秋将至,如何度过呢?还没有打算。有些伤感,老了,老实了。毕竟,我们也已经到了人生的秋天。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