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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闲散之人 于 2012-1-14 17:18 编辑
地主老财（4）
双山村屈家的家业传到屈善人这一辈的时候，算是第几代了，大家也说不清楚，毕竟这都是些淹没在历史尘埃里的东西，费力的去扒拉它也没有太多的意义。但是，唯一知道的是无论是传了几辈，乡里乡亲的对这家人的口碑一直很好，何况大家都沾亲带故的。
在我的长辈之中，对屈善人的家业有一个迷信而推崇的说法，那就是当年我们这一支先人决定在这里不走了之后，善人他的祖上占据了一个绝好的风水。从地势上说，屈善人的家坐北朝南，门前就是那条长流不歇的沙河。而且屈善人家的位置也略高于全村，大有俯瞰统领的味道。更重要的是，背靠双山，植被茂盛，一片青郁之色，或许真的是一方水土一方人，所以，屈善人祖上这一脉，基本是人丁兴旺，家业殷实。更重要的是，在乡亲们的口中那叫有口皆碑。但是，到了屈善人这一辈出了点问题，他的娘先后生了四个孩子，只有善人一根独苗活了下来。
据传，为了彰显屈善人祖上的品行，他们的每一个时期的当家人都会得到村子里乡亲们自发的刻送的一块石碑，但是，这些石碑却从来没有在屈善人家出现过，村子里老资格的人说，善人的祖上一贯低调，收了这些碑从来不宣示，大都挖个深坑埋了。于是善人家有个祖训：金碑银碑，不如乡亲的口碑。关于那些碑的事情，我会在后面有所交代，在此也一笔带过。
可以肯定的是，就在鬼子炮轰城楼子的时候，屈善人坚持认为是土匪们又进城祸害百姓了，见过世面的屈善人并不怕土匪，在双山村偶尔有土匪路过，屈善人也是好酒好肉的招待，也正因为如此，双山村在乱世之中始终享着一份平和与宁静。所以至少在方圆百十里的地界上，那些有名号的土匪也大都和屈善人熟悉。况且那些所谓的“土匪”大都是些生活所迫铤而走险的，最多也就是三五成群，像今天这样规模的，而且还有小钢炮这让屈善人心中暗自吃惊：哪路的土匪有这样的家伙呢？
走出小树林的屈善人望着还在冒烟的城楼子，心中也在犯合计：这去还是不去呢？万一这群土匪是他不认识的，可就麻烦了。可是想到或许此刻躺在炕上翻滚的二媳妇，屈善人立马坚定了起来：去，一定去，人命关天啊。
啥？啥叫“二媳妇”，难道是通假“儿”么？诸位别打岔，听我慢慢说。
这个“二媳妇”确切地说是屈善人的二房。如果说的再直白一点，算是他纳的妾吧。善人的正房也就是我们说的“大老婆”，据说是善人的爹娘在世的时候指腹为婚，那女子的爹是善人爹的拜把兄弟，善人的娘那时候怀着善人，而他媳妇的娘也怀着他媳妇，一日拜把兄弟在一起喝酒，就说到这个话题上，当时就指着各自的媳妇的肚皮为盟：如果都是男孩就是结拜兄弟，如果是女孩就是异姓姐妹，如果是一男一女，那他们就是夫妻。
当然世事也无非就这么几种结局，除非其中的一位遭遇了不测或者天灾什么的，如果那样了也就没有我今天的这个故事了。
令人称奇的是，善人和他的媳妇是同一天出生的，善人稍微早了些时辰，善人的爹又找人寻问了生辰八字，那叫一个顺啊。所以，这门亲就定了。善人长到十五岁那一年，他的老爹自感身体不行，时日无多，找到拜把兄弟一合计：把两个孩子的事情办了吧，就这样那女子就进了屈家的大门。
办完了善人的大婚一个月后，善人的老爹中风一卧不起，儿媳妇床前端屎端尿的伺候了三年，在善人十八岁那一年，老爷子撒手奔西驾鹤而去。
善人的媳妇，见过的都说一看就是个知书达理的大户人家的女子，白净寡言，见人先笑，身材不高，一双小脚，却有惊人的力量，在公爹也就是善人的爹中风的那段日子里，乡亲们经常会看到在善人家门前的这块空地上，只要是有太阳的晴天，伙计们必定搬出一把红木的太师椅，上面铺着棉垫，然后伙计们把老东家抬出来，最重要的一个环节那就是，把老人搬到太师椅上的事情，从来不会是伙计们的事情。一定是善人的媳妇亲自抱起老公爹，安安稳稳的放在太师椅上，还要问一句：“爹啊，您老感觉行吗。”善人的爹阖目点头，用还算灵光的右手，端起儿媳妇递上来的茶水抿一口。然后一个上午都在暖洋洋的阳光下。
在善人十六岁的那年，也就是他媳妇过门的第二年，善人外出读了两年的书。所以外出读书，也完全是他爹一手安排的，感觉身子骨不太行的善人的爹，总觉得守着一份祖传的家业靠着身子骨看起来也很单薄的儿子有些不踏实。虽然儿子也是三五岁开始就入学私塾，四书五经的也是滚瓜烂熟，但是在屈老爷子眼睛之中，靠着这点东西想守好一份家业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不能不说善人他爹的开明和前瞻性，当然，这其中也有一个说不出口的话题就是，儿媳妇从过了门拜堂成亲，一年过去肚子里没有动静，这也让屈老爷子有些怅然。为此也暗地里想了很多办法，但是儿媳妇的肚子还是那样。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种观念早已经根植于国人的思想其中，挥之不去。所以，善人外出读书这事儿，说白了或许是他爹的另外一种考虑，所谓“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嘛”。那时候没有《婚姻法》，有钱人家娶个小老婆，纳个妾不是什么不光彩的事情。何况为了传种接代呢？
在济南城的两年，新学为善人打开了一扇窗子，他看到的是在他故乡双山永远也看不到的景色。从小饱学四书五经，再被新学熏陶，凭着自身的聪明和勤奋，在这两年的时间里，善人在学业上收获颇多。
最大的收获是在济南，他结识了“二媳妇”。我在讲述这个有时空跨度故事的时候会刻意舍弃一些细枝末节，有关善人是如何认识这女子，又如何定了婚约，以至于如何那女人怀上了他的孩子，我都想一笔掠过。
唯一略不过的是，善人把自己家里有正房的事情毫无隐瞒的都告诉了这女子，但是，这女子还是铁了心要跟他走。这也是一个被新学熏陶过的女子，充满着反叛和抗争的意识。她来自于东北，在逃亡的路上，父母双双殒命，只有她只身一人来到济南，投奔了一个远亲，但是，饱受了冷漠和白眼。所以，认识屈善人也算是一见倾心，感觉有所依靠，并不在意善人家里是不是有正室。
青年男女，干柴烈火，就怀上了善人的孩子。
善人的爹是不是看过儿子的这个偏房我感觉这段历史往事也比较混沌，总之的情况是，善人两年之后带着这个媳妇回家的时候，已经身怀六甲。
善人的正房乡亲们都说是一个通情达理的人，因为她不仅接纳了善人的纳妾，更重要的是她还出面在村子里为善人和二媳妇办了一场婚礼。
转过年，孩子呱呱坠地，是个女娃。
但是，不久善人就大喜过望，因为他的正室居然也有了身孕。十月之后一个男孩嗷嗷叫着来到这个世界。
乡亲们对此有个说法，那就是行善有好报，善人带来的这个“妾”，更带来了送子观音的好运气。而正房和偏室之间始终和睦融融，后来这两房媳妇为善人一共生了三女两子。
善人的这个“二房”，是一个风风火火，干练的大脚女子，这一点颇让乡亲们有微词，那年月这种带着新学味道的女子，在一个乡村里，总是会被人们指点的。但是，乡亲们很快就不指点了，因为善人在家里办起了学堂，不收乡亲们一文钱，教书先生居然是他的二房。孩子们居然也就喜欢了她的学堂，“她不打手板”，这是孩子们的评价，这也让村子里老的私塾先生捶足顿胸：成何体统啊。
在讲述这个故事的时候，我依然坚信，如果没有日本鬼子的不请自来，这一定是一个平淡无奇，波澜不惊的故事，因为我的家乡实在是太普通了，随着日本人铁蹄的践踏，这一切将会被改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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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卡
发表于 2012-1-12 11: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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