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乡偶记

青花青

　　回乡偶记
　　　
　　
　　搬离小村二十多个年头了，起先，爷爷奶奶还在，回去的次数频一些。后来，爷爷去世了，奶奶跟姑姑去了城里，小村里只剩下三叔跟小叔两家，还有奶奶腾出来的我们家的灰瓦房。
　　我对小村没有太多的感情留恋，包括住了十八年的灰瓦房，尽管那是小村当年唯一一幢青砖灰瓦的房舍。所有往事仿佛过眼云烟，自从离开，都不曾有梦回到故里。如若硬要回忆，浮现脑海的多半是一些辛劳困顿的画面，童年的美好乐趣怎么也抓不到，不知它们遗失在哪里？
　　父亲因一直在外工作，自是对小村渐渐生疏，况他年轻时代被小村的贫瘠落后折磨得遍体鳞伤，好不容易跳出苦海，想再回头肯定不会那么简单。偶尔听他提及过去，末了总缀一句死后不用送他回老家之类的话语，常听人说“叶落归根”，我越来越怀疑这句话……
　　对小村念念不忘的是母亲，算起来她在小村生活的时光比我多不了几年。从前她嫁过来的时候住的还是两间厢房，日子慢腾腾地挪，生了我与妹妹后才盖了四间瓦房。再接着一针一线一扣一网地绣绣织织，养猪养鸡，种粮种菜，山里家里的，终是将我们抚养长大，继而走出小村的世界，遗忘淡薄了小村的许多。
　　但这里有母亲洒下的汗水，有她青春年华的印记，有她一起劳作过的村人百姓，有她胜过远亲的左邻右舍……于是，她不许父亲与我打房子的主意，就那么固执地留着，每年找三两个借口回乡下一次，说是看看房子。
　　我感受得到她内心的纠结，每一次置身老屋她都嘀咕：修修回来住多好！问她知不知道要花多少银子翻修，她就缄口不语了。其实这不是要害，城里头她亲手伺候了十一年的外甥女是把她拴在异乡的另一根藤。
　　
　　
　　小叔家承包了一片果园，这些年基本靠卖苹果为生。他曾经是个泥瓦匠，在小村却无活可做，不像我生活的城里，摩天大楼一幢紧挨一幢拔起，好瓦匠吃香到了要预约很长时间才能请到，并且工钱很高，一年下来相当于小叔卖五六年苹果所得。
　　瓦匠活也是个苦差事，除了要脑子灵活有技艺，还要出力受罪，本地年轻一辈几乎没人干，基本都是从河南、安徽一带过来的，未来的世界也许一切都可以机器化吧？
　　今年秋末的时候母亲给小叔打电话，问其苹果卖了没有，让他留一二百斤给我们。以前在村里住着几乎从来不用买苹果，到秋天的时候去帮有果园的人家下苹果，末了就会得到很多稍有缺陷的苹果。那些苹果很红很大，不是现今套袋的那种，都是自然生长的，口感甜美得没法形容了。后来搬到城里，有时也会收到别人的馈赠，大多时候需要买苹果，开始是少买勤买，最近几年父亲联系了一个住在我们周边的老主顾，年年由他开了手扶车送几筐到我们家楼下。中间也曾想过买苹果的钱不让外人挣到，却是回乡路途太远，专程拉苹果也不划算，且还有让人误解沾便宜之嫌疑。
　　这次才将住了半年的奶奶送回姑姑那里，母亲得以解放出门透气，买苹果是引子，她是想看老屋，还有帮忙照看老屋的邻居，顺便回一趟娘家。
　　从城里跑到小村用了一个小时，小叔拿了蛇皮袋子给我们装苹果，看样子好像残次果，他一边用粗糙的大手擦拭一边解释：这是没套袋的几棵树，中吃不中看。
　　我有点不屑地碰落一个，自顾漠视着它在院子里徐徐滚动，小叔放了袋子追上前，轻轻捡起，再一次用干裂的大手摩挲着，满脸珍爱的表情。忽地，我的心颤动了，一些歉疚涌上来，每一个苹果都是小叔辛辛苦苦所得呀，像他一手养大的孩子……
　　
　　
　　邻居大嫂好像并不见老，泼辣大方一如当年。之前她有亲戚回来乡下养病，就跟母亲借了老屋居住。这一住就是四五年，倒是省了我们的腿，惹得母亲似乎没了根。
　　有人照看房子乡下还有什么心事？父亲常常这样揶揄她。念及我们工作繁忙，母亲不再开口让我们开车拉她回去，实在憋得慌了竟自己坐了小客车去过娘家两次，小村却不好意思前往，直到我们得了空。
　　她与邻居大嫂常有电话联系，心底也有旧情牵连。毕竟二十几年的相处，难得始终保持着融洽的关系。
　　记得年少时邻居大嫂爱来我家串门，遇上吃饭也不谦让，自己吃饱喝足作罢，给人感觉懒于做饭。实则她手脚麻利，最喜客人上门，不消半个小时，满盘子满碗上桌，热情豪爽极了。
　　这次回去她欲将老屋钥匙还给母亲，她家亲戚已经住到了城里，母亲不收，让她尽管放置杂物，她蛮高兴，硬是留我们一家吃饭。她打了电话让邻居大哥从单位请假回家，手底三下五除二之际，排骨、煎鱼出锅，又喊了前街邻居房婶帮她烙油饼。她还记得母亲爱吃煎鱼父亲喜欢油饼，她从桌柜深处掏出一瓶“杏花村”，从箱底翻出一盒心相印纸巾，她说酒是去年城里一亲戚送的，一直没舍得给老头子喝。纸巾是过年时女儿带回来的，嫌她把老辈子的红手纸撕来擦嘴。她说她不管，过完年女儿走了，照旧还是用红手纸。这不，来客人了不能用，这我知道。她讪讪笑曰。
　　我当喊房婶奶奶的，吃饭的时候排一排辈分，小村属她家辈分最大了。他们扳着指头数小村的人丁，数着数着开始叹气，我赶忙打断他们，大肆表扬邻居大嫂的厨艺。
　　目标转移，话题又扯到各家孩子身上，我们这一辈的孩子大半是争气的，各家都有自己眼里的太阳，说将起来偏偏都谦逊成不起眼的星星，这也是一种夸赞一种表达吧。
　　
　　
　　毕竟搬离小村二十多个年头了，没有太多东西值得留恋。饭后惜别，母亲不再像很久的从前那般抹眼泪，仿若了却一桩心愿，回去的路上竟然沉沉地入睡了。我则扫过车窗外的一路风景，努力在脑海里记下见到小村的每一次容颜……
　　
　　
　　

暮雪

记得年少时邻居大嫂爱来我家串门，遇上吃饭也不谦让，自己吃饱喝足作罢，给人感觉懒于做饭。实则她手脚麻利，最喜客人上门，不消半个小时，满盘子满碗上桌，热情豪爽极了。
　　这次回去她欲将老屋钥匙还给母亲，她家亲戚已经住到了城里，母亲不收，让她尽管放置杂物，她蛮高兴，硬是留我们一家吃饭。她打了电话让邻居大哥从单位请假回家，手底三下五除二之际，排骨、煎鱼出锅，又喊了前街邻居房婶帮她烙油饼。她还记得母亲爱吃煎鱼父亲喜欢油饼，她从桌柜深处掏出一瓶“杏花村”，从箱底翻出一盒心相印纸巾，她说酒是去年城里一亲戚送的，一直没舍得给老头子喝。纸巾是过年时女儿带回来的，嫌她把老辈子的红手纸撕来擦嘴。她说她不管，过完年女儿走了，照旧还是用红手纸。这不，来客人了不能用，这我知道。她讪讪笑曰。
——生动{:soso_e179:}

暮雪

欢迎青化青来到论坛，常来交流{:soso_e181:}

暮雪

图片配的好

远去的烟云

  我个人来说，还是喜欢看这些散发着浓浓乡情的文章！{:soso_e100:}欢迎下青化青！{:soso_e160:}

青花青

暮雪 发表于 2012-3-28 06:14
记得年少时邻居大嫂爱来我家串门，遇上吃饭也不谦让，自己吃饱喝足作罢，给人感觉懒于做饭。实则她手脚麻利 ...

问好暮雪。可能是因为接触邻居大嫂的时间最长,所以对她的印象也最深,这里仅提到了一点点,别的文章里也有涉列过,都不多。我还没有尝试把故乡人物一个个单幅表现出来~

青花青

远去的烟云 发表于 2012-3-28 10:25
我个人来说，还是喜欢看这些散发着浓浓乡情的文章！欢迎下青化青！

还请烟云多多指点

远去的烟云

青花青 发表于 2012-3-28 17:58
还请烟云多多指点

  呵呵，应该也是故人吧？{:soso_e113:}

青花青

远去的烟云 发表于 2012-3-28 18:12
呵呵，应该也是故人吧？

烟云已远，青花自青。{:soso_e128:}

远去的烟云

青花青 发表于 2012-3-28 19:41
烟云已远，青花自青。

呵呵，对朋友来说，烟云从未远去，敢问是哪位大侠？{:soso_e183:}

青花青

远去的烟云 发表于 2012-3-29 06:59
呵呵，对朋友来说，烟云从未远去，敢问是哪位大侠？

明明是青花青呀，还问！{:soso_e120:}

青花青

渝人日记 发表于 2012-3-29 07:15
说不尽的思乡情，写不尽的思乡愁

谢谢渝人版主解读！{:soso_e160:}

芳紫陌

{:soso_e179:}目标转移，话题又扯到各家孩子身上，我们这一辈的孩子大半是争气的，各家都有自己眼里的太阳，说将起来偏偏都谦逊成不起眼的星星，这也是一种夸赞一种表达吧。
此篇描述朴实自然，真情倾诉，语言流畅，喜欢！

淡淡紫丁香

真情的总是动人的！

青花青

芳紫陌 发表于 2012-4-29 22:42
目标转移，话题又扯到各家孩子身上，我们这一辈的孩子大半是争气的，各家都有自己眼里的太阳， ...

此篇当算白描，不设色，留与你填哈！{:soso_e120:}{:soso_e183:}谢谢芳版鼓励！

青花青

淡淡紫丁香 发表于 2012-4-30 07:06
真情的总是动人的！

那年那月那些回味，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