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叔和小婶是大学同学,用小叔的话讲叫做“郎才女貌”。小婶面薄腰纤,楚楚可怜,颇有几分水秀,可以不谦虚地领走那个“貌”字。至于小叔是不是有才,就值得推敲了。反正“才”是个抽象的概念,他说自己有,别人想反驳也没有证据。而且,小叔脾气大,那就一定是“有才”啦。 他们俩谈恋爱那会儿,讲究一个“爱得撕心裂肺死去活来”,小叔小婶自然也不甘人后。据说有一次,两人又开始交火。正不可开交,还没到抱头痛哭那个步骤,小叔突然面色煞白,壮烈地倒了下去。从此,小婶就像张爱玲说的:低到了尘埃里去。是啊,眼前的这个男人,再可气,也罪不至死呀。 这一役,小叔统一了他们家庭这点领土,彻底奠定了他的霸主地位。 小婶性情温和,待人接物颇有教养,家里收拾得整洁温馨,还做得一手好菜。简直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奶奶喜得像得了一个新女儿似。说心里话,我们家人也偷偷地认为:小婶嫁给小叔,那真是一朵鲜花——插错了地方。 小叔一定是在那场战役中尝到了“脾气大”的好滋味,结婚后的家庭生活里,动辄整点小脾气发发。小婶总是笑,像对待一个青春期的叛逆的孩子,毫不计较。 小婶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好女人。她之所以这样做,是心疼小叔在事业上遭受的挫折。彼时小叔在工作上遇上了瓶颈,受到某个领导的打压,老是郁郁不乐。其实,事业才是男人的“衣服”,没有一份可以用来寄托全部心力的事业,总显得有点不登样。 虽然小叔并不乱嫁祸于人,但好些年,我们家里看到的都是小婶的小心翼翼。 事实证明小叔确实是有“才”的,果不出所料,几年后,那位领导退休,小叔得到提拔,成了那个单位的副总,堪称“位极人臣”。 小叔脾气变了,不再颐指气使,看小婶的眼光里多了情意。小婶也算是苦尽甘来,家庭一度风调雨顺。 可生活总是这样作弄英雄颠倒豪杰,就在小叔事业蒸蒸日上之时,小婶身体出了毛病——需要切除子宫。 谁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虽然已经有了女儿,小婶还是整天以泪洗面,生不如死。 小叔终于展现了他温柔如水的一面,当着全家人逗小婶开心:就算你脸丑了,手断了,都是我的宝贝,这点小手术算得了什么,你不是照做你的大美女嘛! 其实这个手术绝没有那么轻描淡写。手术后的小婶,动辄心烦意乱,很难控制自己,内心失衡。
小叔对小婶抱拳:我可爱的女霸王!我是自作自受,谁让我之前老欺负你呢。现在只好任你追讨啦!小婶被逗得又哭又笑。小叔的爱,一定能够给小婶带来心灵上的滋养,或多或少地弥补一下身体上的缺憾吧。
小叔现在工作顺风顺水,通身流露出一种成功男人的气度。小婶则憔悴下去,性格变得略为偏执。如今,家庭情形全部反转,轮到小叔小心翼翼,察言观色,呵护着小婶脆弱的心情......
看着小叔这波澜起伏的生活,全家人不是没有感慨的。好在,另人安慰的是:小叔家里有一样东西从来没有缺过,那就是“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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