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的时候,她走的是清纯的路线。干干净净的面孔,漆黑乌亮的披肩直发,雪白的麻纱上衣,淡蓝色太阳长裙。款款走在路上,裙裾轻轻地摩擦着脚踝。想到自己行走的路上不定铺就了多少双目光,姿势越发优雅起来。 清纯归清纯,并不排除她的心高气傲。刚稍稍对哪个男生产生些许“欲语还休”的情意,若在目光所及的范围内有另一个将他“比了下去”,从此这个男生就再不会入她的眼睛。 而跟他,却真的有过一段极美的时光。 他是院里学生会文体部的部长。温和。会唱款款的情歌。是球场上的帅哥——他那跳起来投进三分球的姿势不知伤了多少个少女的心。有时会脸红——是个脸皮薄的男生。家境良好,爸爸是某个部队的少将,妈妈是老师。她不肯承认她其实也喜欢藏在他身后的那个生活方式,但长成他那种样子跟家庭又哪里脱得了干系? 若说是他追的她也许不大准确,像他那种男生,要是肯深情地看上你几眼,谁还舍得跑呢。 一定是爱情吧。 她从来不知道每天起床的时候是如此的美好,自己好像站在跳板的一端,只要轻轻一跃,就进入了一天的快乐里;出早操,天还微凉,有料峭的春风,遥远的天边依稀还有星星,自己不远处的队伍里,也永远有一双寒星一样的眼睛,向自己闪烁;晚自习后,回寝室的路上,他顺手摘下一朵樱花交给她,她也会心花怒放,像是收到了几克拉的钻石。因是一朵,不能养在水里,会嘘唏很久。校园里,他喊她,她头一次发现自己的名字怎么这么好听呢。 见了双方的父母,且得到了祝福。 她的班主任老师事后曾经跟她说:“我们教研室的人多次讨论你们俩,是校园里见到的最好看的一对,怎么说散就散了呢。”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到现在也不知道。 那会儿接近毕业了,她和他分在一起实习。不知从哪天开始,她感到了与他之间的生疏。一次,他回了一趟学校,替她捎来某杂志社寄来的书,却托一起实习的另一位同学转交给她时,她就明白了。 百思不得其解。 他的父母对她是欣然接受的,她没办法嫁祸自己那个工人家庭。她不是一个任性的女生,从来没有让他“要死要活”过。哦,看来,这个对异性的选择远远多过她的男生,对她是厌了...... 她没有去追问理由。不纠缠。输了,最低限度还有一个骄傲的姿势。 既然不是生命的真爱,生活为什么要安排这样一个桥段来戏弄自己?她不明白。 这就算是生生地被人否定了。可跟这样一个无可挑剔的男孩好过之后,还会有谁能进入她的眼睛。 她知道自己的心气儿,如果找不到一个各方面都不比他差的男生,这种失败感,恐怕要伴随自己一辈子了。可她,没有倾国倾城貌,马上要去一家小企业上班,再碰到同等条件的男生……她不相信老天会这样青睐自己。 读书吧,深造吧。离开这样一个小城。多年之后,在街头偶然相遇,微笑着走过去,活泼俏皮:“好吗?”——一幅云淡风轻的样子。而自己,总得强过他身边那个女子,这个坎儿,才算真正过去了吧。 好在,在考试这个事儿上,她从来没被否定过。几年后,她读了一家大学的研究生,然后留校任教。遇到了另外一个极欣赏她的优秀男人,有了可爱的儿子。她长成了她理想中的那种女人。 …… 办公室里谈起初恋这个话题。她也会去凑热闹,嚷嚷着自己被别人“甩”过——终于释然了。同事说:“那人一定不配你。”她笑:“我当时可不那样想。他让我不要父母跟他私奔我都干。”同事又说:“你觉得自己不配他?”她笑得更深了:“谈起自己的前任,骄傲的那个应该是他。” 不知什么时候,她早明白了:生活安排他在她的生命中以那样浪漫旖旎的姿势出现,不是因为他是自己的Right man,而是为了刺激她变得优秀。 完成了使命后,他只有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