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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微小小说65——姐妹 [复制链接]

般若山人

主楼

发表于 2012-7-19 06:56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上小学时，瑶和芸是一对骄傲的小公主：别的女孩心不甘不情地愿地穿着补巴衣服上学，姐妹俩一周一换，样式新颖，很少重样，并且都是八成新以上，穿在身上特别精神，谁见了姐妹俩都要多瞅几眼。
　　这一切，源于瑶和芸的父母都是过日子的好手。父亲在农闲时节下苦力挣钱，要么挑煤炭，要么抬石头，什么挣钱干什么，从不吝啬力气。母亲则精心侍候那些鸡鸭牛猪，不时赶场卖点鸡蛋鸭蛋，年底再卖三两头大肥猪，一家人的大小开销也就有了着落。
　　那是上个世纪80年代初叶，巴山余脉的小山村普遍还很贫穷。当大多数人家还在为解决温饱问题犯愁时，瑶和芸感受到的却是初级小康带来的满足和快乐。
　　瑶比芸大3岁，也懂事许多，从小就有姐姐样，凡事总让着妹妹，从不和芸抢东西。瑶上小学五年级时，读二年级的芸非说姐姐的花书包比自己的新，非要换一换。没等父母吱声，姐姐的书包便斜挎在了妹妹的肩上。
　　相对于芸的活泼美丽，同样长得很清秀的瑶显得文静一些，勤快，爱笑，但话不多，很少与人争辩，从不说人坏话，对父母安排的活路，无论是田地的还是家里的，她都只顾埋头用心干活，又快又好，几乎不用大人操心。
　　在村小，瑶和芸是公认的学习尖子，参加乡里的统考，年年都是全乡同年组前三名。父母乐开了花，姐妹俩也比着学，家里堂屋成了奖状的世界，贴满了整整两壁墙。
　　小学毕业会考，瑶考上了区中学。那是全县的重点中学之一，只要不松劲，只要顺利念完初中，瑶完全可以考上当时农村孩子热衷的中专，从此跳出农门进城市，端上衣食无忧的铁饭碗。
　　拿到录取通知书那天，父亲很高兴，喝了两杯烧酒，结果喝醉了，第二天一大早起床去邻村抬石头时还有些头重脚轻。父亲出门的时候，瑶还在床上，听见母亲说了一句：要不休息一天吧？父亲没答应，说大女儿考上重点初中了，我得抓紧把学费和生活费挣出来。
　　当天上午，父亲出事了。抬一块大石头时，他的脚一软，肩上的杠子一滑，石头重重地压了过来，压拆了右小腿骨。后来接上了，但效果不好，一瘸一拐的，再也不能靠下苦力吃饭了。
　　父亲受伤30天后，新学年开学。瑶哭着把录取通知书撕得粉碎，没去学校报到。她哭着对父母说：我在家里帮妈妈养猪挣钱，让妹妹安心读书吧。
　　瑶辍学了，开始和父母一起种田种地和养猪养鸡。
　　三年后，芸考上区中学，学习成绩一如既往地好，每学期都要拿回几个奖状，每次都和姐姐一起贴在堂屋的墙壁上。乡亲们都说，芸一定能如愿考上县里的师范学校。
　　初二下学期，芸莫名其妙地就和学校高中部一名高二男生谈起了恋爱，学习成绩直线下降，两人约会时被老师抓了个正着，双双被开除学籍。
　　得知这一消息，父母两天没吃没喝，瑶哭肿了双眼，可已于事无补，只能接受这个有些残酷的现实。
　　从学校回来，芸像变了个人一样，不再乖巧听话，不愿在家务农，说啥要去广东打工。
　　那年月，外出打工还是个很神秘的事情。尤其是女孩子，外出打工的更是少得可怜，偶尔出去一两个，回家时稍稍花枝招展一点，就会有人指指点点的说闲话，瞎传某某女孩挣的钱不干净。
　　在这种环境下，父母自然不同意芸去打工，可又招架不住小女儿的一再坚持和离家出走的威胁。见父母为难，瑶开口了：让我和妹妹一起去吧，我们两姊妹也相互有个照应。
　　这就样，18岁的瑶带着15岁的芸去了深圳，进入一家港资鞋厂打工，一干就是三整年，一次家也没回。
　　打工第二年，瑶喜欢上了一个来自河北农村的小伙，两人情投意合，很快成为恋人，并且很快进入谈婚论嫁阶段。
　　对这个英俊而略带腼腆的准姐夫，芸是满意的，甚至充满了好感，多次在姐姐面前说他这好那好，还说将来找男朋友就按姐夫的标准来。
　　瑶没往心里去，以为妹妹是在打糊乱说逗自己开心。她怎么也没想到，没过多久，妹妹真的找了个来自广西南宁的男朋友，无论是体形还是长相，与那个河北小伙都有几份神似。
　　瑶有些哭笑不得，但又不便多说什么，只能想办法去打探那个广西小伙的底细。作为姐姐，瑶可不愿妹妹找一个不着调的男朋友。
　　一打听，还真发现不少问题：这个广西小伙吸毒！瘾头还挺大，在家时就偷偷摸摸找钱买白粉，还进过看守所和戒毒所，父母管不了，把他逐出家门，任由他在外面飘荡。和芸处对象时，他没进厂上班，在外面像浮萍一样飘着，属于啥都敢干的小混混。
　　弄清了这一切，瑶苦口婆心地劝芸，叫妹妹不要拿自己的终生幸福开玩笑。
　　芸听进去了，那个广西小伙却不答应，提出要当面和瑶谈谈，否则就要白刀子进红刀出。
　　芸吓坏了，说姐姐我们不在这儿干了，赶紧回家吧。瑶说不怕，穿鞋的哪能怕光脚的，我去和他谈。
　　那天晚上，瑶把把广西小伙约到鞋厂6层高的员工宿舍楼顶面谈。芸不放心姐姐，尾随着跟了上去。
　　广西小伙很激动，说是真心喜欢芸，求瑶给自己一个机会，还说会戒掉毒瘾，重新做人。瑶劝了两个多小时，广西小伙就是不松口，还说如果瑶不答应，他就从楼顶跳下去。
　　见僵持不下，瑶跪下了：求求你了，放过我妹妹吧…
　　广西小伙依然很激动，甚至有些歇斯底里，翻身就要跳楼，被芸从背后紧紧抱住。
　　瑶绝望了，说了一句：还是我跳吧，只求你放过我妹妹。说完，快速地爬过栏杆，纵身从6楼顶上跳了下去…
　　经过抢救，瑶的命保住了，但双腿粉碎性骨折，腰椎也摔坏了，出院后坐在轮椅上，成了半身不遂的残疾人。
　　那个广西小伙被深深地震撼了，支付了瑶的大部分医药费，之后从芸的身边消失了。
　　芸坚持要一边打工挣钱，一边照顾坐在轮椅上的姐姐。瑶不愿成为妹妹的负担，说啥也不干，坚持着回了老家，回到了父母身边。
　　回到老家，瑶有些后悔。因为乡亲们都在疯传，说是芸在外面傍了个香港老板，给人家当了小老婆，瑶不同意，芸就和那个香港小老头把姐姐从楼顶推了下去…
　　瑶挣扎着要坐着轮椅出去辟谣，被母亲死死地摁住了：孩子，别去了，这种事情越描越黑，让他们说去吧。
　　母亲说这番话的时候，父亲在一旁猛抽旱烟，默不作声。
　　于是，瑶选择了沉默，并且很少出门，成天把自己关在家里。
　　两年后，由于后期治疗没有跟上，加之活动量小，瑶的肌肉严重萎缩，还伴有其它并发症，在一个晚上溘然长逝。
　　闻讯赶回来的芸哭肿了双眼，哭哑了嗓子，在瑶的灵柩前跪了一天一夜，滴水未进。
　　瑶去世两年后，芸因工作突出，成为那家港资靯厂的高级管理人员。
　　又过了三年，芸和一个神州籍小伙结了婚，并在海边买了一套大房子，把父母从大巴山里接出来一起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