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七色槿 于 2012-12-3 19:35 编辑
漂泊无依的浮云
我想写的是,那种流动在被人忽视的空间里的人的命运。没有条理的世界,无法说明的小说之外的小说。不受任何人影响的、经我思考的道德。这才是我创作的意图。 ——林芙美子 小说里面的爱情剧有两种模式,一种是男女主人公过上了幸福生活,互为中心,相亲相爱,作者还不忘记告诉你世上最美好的莫过于男女性事。另一种是把两人甚至多人的情感纠葛摆出来,凄凄惨惨戚戚,‘怨憎恨、爱别离、求不得,’以此论证**悲催并非是主人公过错,而是对手卑鄙、庸俗、不上档次,或是外力原因造成的生离死别。像《浮云》这样,把两人间的**写得相互看透、嫌弃、没有希望、却又是如此的悲凉、执拗,林芙美子是第一人。 “走在一切幻灭的尽头,从那里再次萌生的东西,就是这部作品的主题。《浮云》这个标题由此而生。”林芙美子这样说。 二人的情感起源于印度支那的大叻。出身低微摸样平庸的雪子与刻薄倔强的有妇之夫福冈在那里相遇。无边的蓝色天空和一望无垠的茶垄,吹过阳台的明丽的风,雨后洗得碧透的山林,法国殖民者的优雅腔调……对远离战争侵略者来说,那里简直是天堂。 最初的想法是:雪子觉得,我爱你,我知道你没法和我在一起,但是我还是想试一试,哪怕一起死也是好的。富冈的判断则是,我有自己的家室,我不可能放弃他们和你在一起,但是能跟你偶尔风流一把也蛮好的,不过最好你别黏上我。 战败以后,福冈用圆滑的手段挤上先期撤离的船回国了,临行许诺要跟妻子离婚,再跟雪子一起生活,此后就没有消息。雪子在这时候已经看透这个人了。 战败的日本本土,“满目疮痍的国土,颠沛流离的人民,衰亡没落的帝国与支离破碎的梦想才是那个时代的核心叙事。” 几千万人在战后数年里一直生活在雪子生活的那种棚户区里,街上都是孤儿和流浪儿,退伍士兵在哪儿都受到歧视。 福冈有日本男人冷峻的外表,有男人的通病——无情,自私,个人欲望至上和厚脸皮,而且虚伪,给妻子写信寄回国内的间隔不超三天,维持着好男人的外表,他搞上当地女佣,致使她丢掉工作生下他的孩子,搞上雪子,在去温泉自杀的当口搞上酒店老板的老婆阿节,致使她死于非命,这些他从不知道反省。他是个懦弱没能力的人,生活现实让他想到自杀,他带着雪子去温泉,是想造成殉情的假象,掩盖他无能的本质。雪子由爱,到不爱,一直纠缠不清的就是这种男人。
雪子呢,孤单无助无望的生活让她恐慌,明知道福冈不能依靠,还是跟他保持着关系纯粹出于空虚寂寞和骨子里的浪漫情结,两人走到这会儿,已经没有情分,甚至连肉 欲都没有了,有的只是相互嫌弃和欺骗,但是无奈的现实生活又让他们时常抱一会儿团相互取暖。 作品后来安排雪子偷了金库里的六十万现金,跟着福冈逃亡到屋久岛,这种自杀性质的堕落是人格的毁灭。严酷的环境使她命丧在屋久岛上。雪子这样做,大概是想重新找回那个世外桃源大叻吧,她把屋久岛幻想成大叻了。 雪子的另外几个男人也写得很有特色,尤其那个无赖表哥,作者让他这样说道:“当今这世道,要说什么买卖最赚钱,那还要数宗教——利用宗教来拯救他人的买卖……让人不心疼钱,这就是宗教的力量啊!”短短几句,把一个无赖骗子的嘴脸表达无余。 美国大兵给了雪子一段快乐时光,而且在经济上帮助了衣食无着的雪子,这是满篇作品中唯一带有阳光的调子。 整篇作品伤感,哀怨,有一股无可奈何的调子,缠绵不断的低低回响。每个人的生活里不正是这种主基调吗,这一点林芙美子掌握的特别出色。文字是需要生命的厚度与丰富的经历的。只有自己感受到的,才能更深刻。 将《浮云》归类于反战小说是拔高了,它不具备《幼狮》那样的气度,归类于日本的私小说,也不合适,尽管她真实,写实,但是《浮云》更加突出人物真实心境的如实描写,所以比私小说高一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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