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尚书青云 于 2010-11-16 12:04 编辑
一天的西北风,落叶飘卷,风过后,真正意义上的冬天就来到了。晚上绕道去席殊书屋,一段时间没有去了,果然新书不少,小有收获:《蒋勋说红楼梦》,南怀瑾的《维摩诘的漫天花雨》(上下),北岛的《城门开》。从席殊书屋出来已是满街的车灯,抬头望去,新月半弯,满天清辉。
已经说好红学书不再买了,但蒋勋此书是读红感悟,讲的是红楼梦文本本身,与考证索隐无干,这样的书自然还是要买的。这书是第一辑,据说一共八辑,自然是一本也不能少的。只是不知何时能出齐,劳人惦记。
南怀瑾老先生的书,只要是新书必买,更何况讲的是《维摩诘所说经》。自从知道王维,就知道了这部经的名字。教科书上说王维字摩诘,很纳闷怎么起了个外国字,后来才知道字摩诘的缘由,从那时起就一直期望读到这部经。后来的日子里我处处留意,并在很多地方读到对此经的介绍和推崇。但直到多年后我才在一个佛教场所发现这部经,因为这部经我寻求了很长时间,买了两本。当时遇见了一个学佛的老邻居,他神情庄重地告诫我,不能说买要说请。我至今还记得他那庄重的神情,嘴里不断地罪过罪过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那份虔诚让我想起侯宝林相声《买佛龛》里的老太太。
北岛的《城门开》买回来随即看完,我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这样酣畅地读完一本书了,这是本好书。书中的城市离我很遥远,但诗人用语言复制的真实离我很近。离开故乡多年,让记忆慢慢还原往事,其实是一种深刻的关于人性的反思。书读完后已经凌晨,掩卷后书在手中停留的很久,我甚至有了复制我故乡的冲动。
一切都是命运/一切都是烟云/一切都是没有结局的开始/一切都是稍纵即逝的追寻/一切欢乐都没有微笑/一切苦难都没有泪痕/一切语言都是重复/一切交往都是初逢/一切爱情都在心里/一切往事都在梦中/一切希望都带着注释/一切信仰都带着呻吟/一切爆发都有片刻的宁静/一切死亡都有冗长的回声。
诗人这首多年前的诗,里面的每一句话都能在这本书里找到源头。甚至可以用来解释他的那句“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
诗人对读书生活的回忆让我羡慕不已。诗人的父亲是个爱买书的人,在诗人大约十岁那年,在家庭公开的藏书之外,他发现了一个重大秘密,家里从门口到厨房的过道阁楼上堆满大批禁书。在诗人的描述中,我好像闻到诗人刚打开阁楼扑面而来的强烈故纸味道。诗人背着父母,独自进行与阁楼有关的秘密阅读,一直持续到十七岁。禁书中有大量的古典文学现代文学,那个年代,能读上禁书是一件多么令人羡慕的事情,禁书能让人反向思考,禁书有很大的作用。尤其是古典小说,对人的影响更大,很多大家都自认给予他文学滋养的不是正统文字,而是那些三国水浒唐诗宋词。
诗人说:读书与上学无关,那是另一码事;读——在校园以外,书——在课本以外,读书来自生命中某种神秘的动力,与现实利益无关。而阅读经验如一路灯光,照亮人生黑暗,黑暗尽头是一豆烛火,即生命的起点。非有漫长而智慧的读书经历的人是说不出这样话来的。
其实读书是一件非常个人化的事情。比如诗人所读的禁书中有一本《生理解剖学》,里面涉及女人器官构造和功能,这让诗人目瞪口呆:原来孩子是这样生下来的。
我看到这里,让我想起一件事情初中时候的事情来,那时虚岁也就十三四,发的那本《生理卫生》教材根本就看不懂,老师的讲解也听不明白。大些的学生悄悄地说生殖系统那一节很关键,所以天天盼望着关键时刻的到来。终于讲到那一节了,老师把挂图挂在黑板上,却只挂了一张男性的图,他用教鞭指着那些部位逐一进行讲解,我糊里糊涂,怀疑我身上根本就没有他讲的那些玩意儿。老师的教鞭指向了睾丸,说大家看着两个东西,这东西奏叫睾丸,那么什么是睾丸呢?这个时候教室出奇的安静,他犹犹豫豫欲说还休,用教鞭不住啪啪地敲那两个混球,敲了半天之后,他说,睾丸,睾丸就是猪蛋子儿。说完男同学哄了堂,他自己笑得跑了出去,女同学都爬桌子上了。这个精彩的讲解十分经典,过去多少年了,同学在一起的时候还偶尔当笑话谈起。这之后,我们的《生理卫生》课变成了自习。
诗人在写到他性的启蒙时,提到了冯德英,提到了他的长篇小说《苦菜花》和《迎春花》。我读到此,感觉有人窥探到了我内心深处的隐私,诗人说的是他自己,同时也说出了我的秘密。我是先读的《迎春花》,后读的《苦菜花》,这两本读完后,我便彻底地告别了我的少年时代。《苦菜花》文学价值并不是多高,我买有两个版本,那是我从少年到青年的里程碑,当然那是猪蛋子事件发生之后的事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