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简单故事 于 2012-12-18 20:20 编辑
一 高烟囱
这是个深黑的名字,我不知道它是个什么地方,至少在我读完高中前。感觉它是可怕的,像深幽的暗黑一样。
高中毕业,我很快找了工作,进了一家国营企业,这个企业不算小,有千多人。一天厂里贴了布告,通知第二天全厂职工开追悼会,这是我第一次参加追悼会,全厂人都到了,礼堂外都站满了人。
“我们的队伍里不管死了谁,都要为他开过追悼会,以寄托我们的哀思。”
礼堂前面放着死者,躺在一块门板上,上面还盖着一面党旗,全厂职工排着队围绕死者走一圈,进行遗体告别。
我记得死者是个老人,看起来很慈祥,说是个老革命,因为只有老革命胸前才盖党旗。
那以后,国家就取消了追悼会,那场追悼会所以让我记忆。追悼会很肃静,我感觉大家对死者的深深哀思,这种哀思对死者的家属是个告慰,人的死,“死的伟大”。
取消追悼会,殡葬仪式简化,人们的哀思也开始淡化。那种一千多人瞻仰的哀悼场景再不复现,我们的队伍里死了谁,都与谁无关了,也不再谈论,甚至不知道死者的名字,只有死者的亲人寄托着哀思。
我后来调到厂办,在厂办打打杂,外面叫秘书。厂办秘书有两个,但不是我。
在厂办打打杂也是有基本任务的,我的基本任务就是为厂里的死者办理死后手续和联系殡葬。
第一次送走的是厂里一个得癌症的人,56岁,共产党员,劳模。殡仪馆的车拉着死者走前面,死者家属也坐在殡仪车上,我和死者的生前好友坐在厂里派的客车上。我第一次到了殡仪馆。
有厂里的秘书带着,教我办理各种殡葬手续。
哦!原来殡仪馆里有个高高的烟囱,烟囱下是火葬炉。高烟囱真的高高的,直冲云霄。在这座城市的郊外,远远的地方,四周无人烟。
二 守灵
按照这里的习俗,死者的亲属要为死者守灵三天,三天后才火化。按照这里的惯例,火化前,还要给火化工人三条烟,三条红塔山,在当时这已是好烟。送烟是叫火化工用大火,把人烧白烧细烧好。但火化工人说病死的人,药物用多了是烧不白的。
守灵几乎放的都是统一的哀乐,个别也请来打唱的,唱川戏里的一些悲段子,比如杨家将里“哭七郎”什么的,唱的很戚,情动处泪水哗哗。
死人的事是经常发生的,各种人都有,无依无靠的人,没人守灵,民政部门的人拉来烧了,一堆白灰,就堆在火化炉旁的铁桶里,堆满了拉出去埋掉,埋在哪里也无定处,只是那里永远没有墓碑。
他们走得无牵无挂,走掉名声,走出姓氏。
有亲人的死者,在三天的哀痛中,同样火化成一堆白骨,装在骨灰盒里,埋进土,只是还写上一段碑文,什么什么姓氏千古的。
死了都一样,白骨埋哪已不重要,一块碑文也无多大意义,灯灭了,好的坏的,孤苦的富足的,一样随之消亡。
三 化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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