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老实和尚 于 2013-1-19 20:01 编辑
(一)
一个暗红色的木碗，盛着稠稠的粥，粥里有木碗一样暗红色的红豆，旁边小木箱上，堆着红豆，木箱上写着：腊八节快乐。
这是我手机上今天的页面，知道今天是腊八节了。
腊八节要吃腊八粥。但我在记忆中，腊八粥不应该是这样的，腊八粥的内容比这要丰富得多，腊八粥应该是由八样原料熬成的粥。
腊八节到底是比不上元宵、端午、中秋，小时候，总是感觉到汤圆、粽子、月饼要比一碗稀饭好吃得多。再说，马上就要过年了，除夕夜满桌子大菜要有尽有，想了整整一年的，哪怕把稀饭叫成粥，也比不上过年的粉蒸肉回锅肉，连干饭也比不上。腊八节虽说是节，却一直没有把腊八节看成节。
但不管怎么样，在腊八节的这一天，妈妈还是会煮一大锅稀饭。妈妈笑着说，不是煮，是熬，不是稀饭，是粥。
粥是熬出来的，是白菜、罗卜还不知道什么东西混在一起熬出来的。粥是红色，妈妈总有办法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小块用粗糙的老刀纸包着的老红糖放进粥里。妈妈一边看着我吃粥，一边说，真正的腊八粥要赤豆、红枣、莲子、花生、核桃、白果、桂圆、糯米，八样熬在一起，才算是真正的腊八粥。
腊八粥是稠稠的甜甜的，我很喜欢吃。最喜欢的是腊八粥是晚上吃，吃过晚饭做完作业后，肚子早饿了，再吃这碗腊八粥，可以暖暖地上床睡觉，梦中也还在吃腊八粥。
后来，赤豆、红枣、莲子、花生、核桃、白果、桂圆、糯米都很容易买到的时候，却没有了妈妈，腊八粥中少了妈妈，就不是腊八粥了。
（二）
关于腊八粥后来的记忆，是金庸小说《侠客行》。
也是每年腊月的时候，有位神秘人物会出现江湖，邀请江湖名家到侠客岛去喝腊八粥。每年邀请，每年去喝腊八粥的江湖名家却就此失踪没有一个回来，几十年一直如此。
这一年的腊月，一个自称狗杂种的石破天也去了侠客岛。这岛的山洞壁上因刻有李白的《侠客行》而名侠客岛，据说这《侠客行中》藏有一套惊天骇地的武功。几十来来，侠客岛主为破解隐藏在《侠客行》中的神功，以吃腊八粥为名，或逼使或邀请江湖顶尖高手一起参详。几十年过去了，江湖绝顶高手没一人参透其中奥妙，却也再不愿意离岛，继续痴迷在侠客行中。
石破天原是一个大字不识小乞丐，别人叫他狗杂种，他自己也称自己是狗杂种。刻在山洞壁上的《侠客行》在别人眼里是一个个龙飞凤舞的字，江湖绝顶高手几十年全痴迷在诗意与注释之中，而在大字不识的狗杂种眼里，所见都是一把把形态、剑势、剑意各各不同的利剑，所有的文字于他毫无实际的意义可言。他顺着剑势、剑意看去，内息自然而然随之流动，手舞足蹈，待得从头至尾看完一遍，这项神功已是被他练成了。
必须要跳出侠客行才能成就侠客行，虽然是武侠小说，却有哲学意义。慧能也不识字，大字也不识一个，但他认为，佛法妙理，非关文字，因为不关文字，不识字的慧能才能成为一代宗师。
（三）
广东人喜欢吃粥，却不知道腊八节，吃的也不是腊八粥。
广东最有名的粥是皮蛋瘦肉粥、鱼片粥，只要喝早茶的地方，必然有这粥。有些大排档，也架起几个小沙锅，慢慢熬着粥。 但这粥并不是熬出来的，凡是急着要卖的粥，没有一碗是熬出来的，直接就用煲好的饭放进沙锅里加好水煮，煮得开始稠的时候，就加上皮蛋瘦肉或是生鱼片滚一滚，皮蛋瘦肉粥鱼片粥就好了。
而广东的粥特别是潮汕的粥非常有名，非常好吃，要吃粥，就一定要到专吃粥的地方，凡是外地来的朋友，只要有时间，我一定会请他们吃一次这样的粥。
粥城不做早餐也不做午餐，傍晚的时候，粥城的门才开，夜灯牌才开始拿出来，从亮灯的时候，一直做到天亮熄灯的时候，一条小街小巷摆满桌椅，全是喝粥的人。
粥城也有菜，却很有限，一般也就是咸鸡、姜葱炒花蚧、蒜蓉炒青菜，但粥的样式，却应有尽有，除了腊八粥，只要你想得出的粥全有，通常食客最喜欢吃的粥是海鲜粥，黄蟮粥、田鸡粥。主人问问几人食，就知道用多大的沙锅下多少米。粥熬好后，是淡黄色，小葱与香菜放在小盘里，爱加不加随你。一锅粥也不贵，100多元。
就是这样的粥，大部份也是用煲好的饭再煮成的粥。饭与米熬出来的粥，感觉是完全不同的。内行的人点完粥后，会加一句，用米熬，然后坐在桌前，喝着很普通的茶，闻着米香粥香，等着吃粥。吃粥的人很少喝酒，他们一般是晚餐喝过了酒下半场又喝过酒后，专门来喝粥解酒的。
隔我家两条街，那间粥城生意好得不得了，几十张桌摆满小巷，流水一样的端上各式各样的粥，直到天将亮。后来，这店关门了一段时间，说是重新装修。装修后与装修前的生意相比，完全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摆满小巷的桌椅，一张张收回去了。女儿说，这是风水问题，说装修动了这粥城的风水，这好的生意，为什么要去装修？只有生意不好的时候，才整柜台。
后来，又有人说，这粥城的生意这好，味道这好，是在粥里放了罂粟壳的，被人举报了。重新开业后，生意就一落千丈了。
这事也许是真的，也许是假的。有位朋友说是真的，说他开餐厅的时候，大厨就准备了罂粟壳，他发现了，赶紧叫大厨丢进垃圾桶中，说自己也要吃的东西，居然有罂粟壳，不是自己害自己吗？大厨满脸脸委屈，说没有这东西，做不出味来。
不管是真是假，广东的粥，确实是好吃。
（四）
关于粥，我始终还是觉得小米粥最好吃，关于小米粥，我曾写过一篇《黄黄的小米》。这黄黄的小米，最起码有30斤，只有傻里叭叽的毛爷才会不远数千里寄30斤小米来。3斤5斤，意思意思就行了，可她却要就不寄，一寄就是一大袋不少于30斤。
30斤小米虽多，却经不住岁月来熬，小米粥越熬越稠也越熬越少，最后，没有了。
没有了，仍然想吃小米粥。
家里还有几小袋小米，是朋友到宁夏旅游专带回来的，真空密封包装，黄澄澄的，一点灰粒也没有。毛爷寄来的小米，是刚从北大荒山里收获的，有灰粒，甚至还有泥土，要洗过几遍后，才是黄澄澄的。那山，不知道是不是大小兴安岭。
这真空包装黄澄澄的小米，不管你怎么熬，小米还是小米，水还是水，根本熬不出稠稠的小米粥来，根本闻不到小米香，喝进嘴里，有碴的感觉。索然放下碗来，说这根本不是小米粥。
2013/1/19 | 
雷达卡
发表于 2013-1-19 19: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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