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毁遗来申遗 申请遗产的初衷是为了保护遗产,但兴教寺所遭遇的境况很有可能是以“申遗”之名行“毁遗”之实。
兴教寺常住所提《维护兴教寺僧团的生存权和僧团与玄奘塔一体性的请示》中披露了寺院遭“申遗”绑架的情况。2013年3月西安相关部门在没有得到寺院僧人同意的情况下,强行要求在5月30日前拆迁除玄奘大师塔外的其他寺院建筑,并迁出僧团,理由是为“玄奘大师塔”申请世界遗产保护。
此事的做法不由让人联想到“曲江模式”。从商业化法门寺到财神庙上市,拿捏“保护历史文化遗产”之虚,务“开发地产,抬高房价”之实的“曲江模式”将“假古董”地毯式覆盖了西安诸多的文化遗存,被热议为“造神、造信仰、造遗产”运动。“曲江模式”是典型的文化搭台,经济唱戏,其中,文物是配角,遗址成道具。中央文史研究馆馆员舒乙将“曲江模式”形容为:挂着文物的“羊头”,卖房地产的“狗肉”。文物专家谢辰生指出“这种做法违反了文物保护原则,也违反了文物保护法的规定”。
申请“遗产”就要拆毁旧建筑,以为“革新”就是好事。但古人云:革新好不如守旧好。在这里,“革新”是抛弃传承,打造文化幻觉,以满足假象的文化需求,造假文化,毁真文化。“守旧”,是阻止截断文化之根,并非不接受新事物,而是因为“新者”缺乏文化价值的底蕴。
打着“申请文化遗产”之名,拆掉原有建筑,换上文化新装是容易的。但如果换上的是没有文化的“文化”新装,那就是披上了“皇帝的新装”。作为一个“民族脊梁”所在的文化基地,这里应该是一个真正的爱国主义教育基地。这样的地方也能搞商业运作吗?我们要当心,当我们攫取到了“文化遗产”的美名时,这份遗产就彻底离我们而去了。
最大的悲哀是,自己的遗产,要别人点了头,才算是遗产。在全盘西化的风气席卷中华文明以后,我们一直过着别人点了头,我们才能行的日子。中华文化难道就不能有自己的独立意志吗?
把文化遗产的实质内核转移或销毁掉,打造一片清汤寡水的遗产符号,让人们去“亲抚”祖道,人们感受着被人为擦肩而过的历史遗憾,却要承认这份撤药换汤后的假象遗产就是真正的遗产。为什么要把这种分裂留给新时代的每一个人?这种撤药换汤的遗产媚俗是从哪里起源的?是来自于对真实文化遗产怎样的一种用心?
如果把真实的历史遗迹直接拆除,一代代的历史印迹也在人们心目中被彻底遗忘,我们的民族经历的这种强拆还少吗?在为数不多的文化印迹中,强拆最终蔓延到了一个民族的脊梁上。精神世界的遗产不在乎新不新,大不大,气不气派。承载文化感情的历史遗物,哪怕只是一砖一瓦,在人们心目中也永远是沉甸甸的。既然是全新堆砌的建筑造势,为什么不另行选址,而一定要将这种造作直接针对真实的文化遗产?这样毁真迹之后的兴建,难免有立牌坊的嫌疑。
塑佛像的工匠说:“我哪怕甩一团泥巴在地上,也会有人来拜。”打造“新遗产”的商家说:“我只要房子建起来,就会有人来缅怀。”佛弟子的信仰那么容易被蒙蔽吗?文化朝圣者的景仰那么容易被打发吗?一个幼稚的孩子掌握了一位千年智者的生杀大权时,一切都变得那样悲哀。
这是截断文化的生命之根。玄奘大师归葬的塔寺,这片白鹿原是中国一颗文化巨星的陨葬之地,记录着一个民族慎终追远的深远情怀,拆庙是容易的,但再要找回千百年来的历史厚重就不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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