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在《艾子杂说》中写了这样一件有趣的事:有个叫艾子的人喜欢做诗。有一次夜宿旅馆,听到隔壁有人叽咕说道:一首也!过了一会又叽咕道:又一首也!一直折腾到早晨,艾子屈指算了一下,有七八首了。心中赞叹道:太厉害了!一夜做了七八首诗,一定是个诗仙了。便存心要结识此人。 大清早,艾子就披衣下床,整好冠带,站在门口迎候。一会儿,隔壁的房门开了。出来一个商人模样的人,一脸病相,扶着墙呻吟而行。艾子很困惑,心想:这副尊容,不像诗人呀! 但转念一想,人不可貌相,海不可斗量。便上前唱一肥诺道:“昨晚听到阁下做了许多诗,能否赐晚生拜读?”这人忙摆手道:“我一个小贩子,那里知道诗是什么玩意儿!”。艾子不解,问道:“昨晚听到先生在房内左一首右一首的,岂不是做诗?”这人苦笑着说:“那里是做诗!我昨夜跑肚拉稀,找不到手纸,只好用手揩之。一夜拉了七八次,就脏了七八次手。”艾子听了,羞愧不已......
这个典故,不晓得是真的,还是老苏胡诌的,可惜无法对证。但有一点可以断定,古代的手纸金贵得很。据考证,古人出恭后的清洁之法,竟以竹片刮净。竹片称作厕简,又叫厕筹。有点象古代的书简,但宽一点。当然,新做的竹片粗糙,要精心打磨后方能使用,不然,会把屁眼刮得血糊啦叽的。有宋马令《南唐书.浮屠传》为证:“后主与周后顶僧伽帽,披袈裟,课诵佛经,跪拜顿颡,至为瘤赘。亲削僧徒厕简,试之以颊,少有芒剌,则再加修治......”有意思的是,李煜这家伙治国不怎么样,做厕筹倒是巴掌上长胡子——老手。他还把做好的厕筹先在脸上试刮,试试是否割脸。看到这里,我就气不打一处来,这厮太不是东西,你有亲手做刮屎片的闲功夫,干嘛不用到治国上去啊!还有更稀奇的。据《左传》记载,晋景公姬獳品尝新小麦之后觉得腹胀,便去茅厕拉屎,可怜屁股还没擦,就跌进粪坑淹死了。这可能是历史上第一个死于出恭的君主。呜呼!可见那时皇家茅厕糟糕到什么样子!
到了清代民国,擦屁股事业进步极大,城里已普遍用上了草纸。但乡下人却无法享受那份奢侈,直到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我的乡亲们依然就地取材,以土块、树叶、稻草、瓦片等一切可用之物来解决。必须承认,那时候我也如法泡制,想来依然汗颜。
后来,乡亲们也渐渐用上了纸。不过不是绵软洁白的纸,而是报纸、旧书和孩子们用过的练习本。只有极讲究的人家才用草纸。
老辈子人认为,有字的纸是有神力的,脏污了会遭报应。而用来擦屁股,更是造孽。记得有一次,堂哥扯了一块报纸上茅厕,被他娘也就是我三婶撵着骂:“短命死的!不敬惜字纸,雷打头!”硬是撵到茅厕把报纸夺了去,说是留着糊鞋帮子。我那倒霉的堂哥,估计只能照着老法子解决了。
小时候,乡下的茅厕一般和猪圈连在一起。猪圈脏了,就垫上一层草,越垫越高。到猪出栏后连草带粪一起清出去,作为农家肥。我每次到茅厕解手,都两股颤颤,两脚小心地叉蹲在两块厕板上,胆颤心惊地望着近在咫尺的那只猪哼哼唧唧来回转圈,生怕那猪窜过来,把我顶得一头栽下茅缸,那可就大发了。因此,我常背叛“肥水不落外人田”的古训,瞒着家人,悄悄钻到菜地或树丛中解决,那叫一个惬意! 有个笑话,说是南方某地有男女共厕的习俗,厕所蹲位间用木板隔开。有个外地男的上厕所,刚蹲下,就见隔板那边伸出一只纤纤玊手,同時传来娇滴滴的声音:“同志!忘了带手纸,借点用用!”那个男的吓得草容失色,提起裤子就跑...... 眼下,绵软洁净的卫生纸已经普及,屁股的待遇不断提升,“十男九痔”也成为历史。但仍然跟不上老外的步伐。记得八十年代初,一位考察德国归来的副县长兴奋地告诉我们:我的乖乖!德国公厕的小便池都是不锈钢的!我们都惊诧地张大了嘴:娘希匹!太侈奢了!我们煮饭的锅还是铝的呢!
随着科技的迅猛发展,擦屁股事业也不断改革创新。听说有种科技含量极高的便器已经进楼入户,可惜本人尚未享用。那种新型便器,妙就妙在全自动,且十分人性化。冬天屁股放上去,立马自动加温,使光屁股温暖如春;便毕,就从几个方向冲出股股温暖的水柱,对着那地方无比温柔地冲洗一番,待自动检测确认已冲净,水流戛然而止,旋即烘干程序启动,很快将屁股烘干,待蜂鸣器一叫,就可以起立系裤带了。看来,此器普及之时,便是手纸退出历史舞台之日! 有个问题,我怎么都想不通:漫长的历史进程中,中国人在进口问题上,一直是精益求精;但在出口问题上,为神马这样马虎潦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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